,珍愛他,尊重他,照顧他,接受他的一切,隻要你還活著?)”
這段誓詞關雪原來在外國廣播裏頭聽過,後來又報紙上看見過中文解釋,隻覺得由一個神父口中念出來的幾句對白特別矯情,可如今當她真正麵對這樣神聖而莊嚴的誓詞時,她心中竟忽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恍惚感來,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樣,她竟然要嫁給梅龍了?她不由得用眼角的餘光望向傅作翊,他眼中像是驟然閃過一絲淒惶,嘴角一沉,驀地將目光撇開去。關雪心中猛地一痛,嘴角的笑意漸漸加深:“我願意。”
話音猶未落,耳畔突然“轟——”地一聲巨響,四下裏的燈便驟然熄滅了,整個大堂頃刻間陷入了一片陰晦之中,所幸此時是白天,所以底下的擺設還是清晰可見,不過方才一聲巨響,倒是將平日裏那些養尊處優的太太小姐們嚇得是花容失色,偌大的人群中猝然引起了一陣騷亂。傅作翊因為照顧著甄茜,雖則心心念念著不知關雪有沒有大礙,卻是一步也移不開。那老管家畢竟見慣風浪,忙出來控製住局麵,兩手一拂:“諸位請寬坐,隻是小小的電路故障,馬上就能修好,諸位請寬坐。”關雪猶在混亂中,她見勢不對,腦子裏頓然一片空白,為什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二叔絕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冒然行動的。不好!千鈞一發之際她已明白——原來切斷電路隻是虛張聲勢,他下一步其實是想……
一片混亂中,突然“砰——”地一聲清脆,關雪的身子猛地一震,她聽出來了——那是瓷杯轟然墜地的聲音。旋即,二叔,傭人,熱茶,瓷杯,逃跑通道……這些詞不斷在她腦子裏遊移切換,她意識到已經沒有退路了,原定計劃頃刻間全都亂了,邏輯統統被打散,突如其來的變異叫她措手不及,她在脫了序的人潮中尋不到方向。
“趴下!”她還未從方才的震懾中反應過來,整個身子已經叫梅龍駭然撲倒在地,因著梅龍護著她的頭部,她一時間什麼也看不見,隻覺得耳畔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四下裏慌亂到了極點,聽到的全是女人的尖叫聲與碗筷摔落在地的聲音,電光石火之間又聽見有人驟然大聲叫起來:“爆炸了!閣樓發生大爆炸!”因為爆炸的威力極大,閣樓的玻璃窗子全部被炸成粉碎,偌大的煙霧霎那間就充斥了整個大堂,眼前也是朦朧一片,刺鼻的味道快速竄入鼻腔,迫得關雪伏在那裏劇烈地咳嗽起來。梅龍雖則早已料及事情的發展,心裏還是不由得一陣發緊,萬分急切地扶起關雪:“快走!沒時間了。”不等她作答,他便用力想將她拽出去,甫一踏出兩步,卻發覺此時同樣有一道力將硬生生地他拽住,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回過頭來驚愕地望著她:“小雪,你……”她眼中猶有淚光,好像嵌著千言萬語,最後隻是點點頭。他腳下頓然一個蹌踉,身子有些站不穩,連聲音也開始不穩:“你瘋了?你不走,難不成想在這裏跟他殉葬?”
“死有什麼可怕?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麵前,那樣我會崩潰的。梅龍,我對不住你,我一直都對不住你,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沒有顏麵見的人就是你。”這些話在她心裏壓抑得太久,當生死懸於一線,她選擇了麵對,她不會再去壓抑心中的真實情感,她很懼怕,她怕來不及告訴傅作翊,自己已經與他天各一方了。梅龍從未想到她對傅作翊竟然到了今時今日還是這樣念念不忘,他為她做的一切,她對他的誓言旦旦,在生死關頭瞬間分崩離析,他心痛難抑:“你怎能這樣傷我?”壁上的西洋掛鍾噹噹作響,關雪心中一緊,道:“沒時間了,你快走吧。走得遠遠的,今生今世也不要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