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上去扶她,她卻將手一甩,隻是問:“傅作翊在哪裏?我要見他。”那葉副官十分為難地開口:“總司令……是不會見小姐的。”她心中一沉,急切道:“為什麼?”葉副官見此情形,唯有將手中一份兩日前的舊報紙遞給她看:“總司令也是情非得已。”
一紙攤開,那《北平日報》上用粗黑字體寫的傅作翊啟事:“愛妹關氏,花信年華,德才玉人,新郎盧氏,老驥伏曆,誌在千裏,實屬佳偶天成,宜生在此,特將喜訊告知於世,唯望同城共慶。”她捏在上邊兒的手指早已發白,那右下角的落款處清晰明了地印出了婚禮日期——正月十九,她目光下垂,唯見旁側一個黑色印章赫赫醒目:傅作翊。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上邊兒的一字一句,心中早已有如千刀萬剮,她萬萬想不到傅作翊竟會這樣對待自己的一片真心,那種突如其來的剜心感就像是喂你嚐過蜜,讓你知道蜜有多甜,又狠狠地扇你一巴掌,叫你防不勝防……她急怒交加,將那份報紙往葉副官身上一摔,隻說:“叫傅作翊來,我隻要他一個說法。”那葉副官臉上漸漸浮上來難看的神色,遲疑著開口:“小姐……何苦為難總司令?他也是為大局著想……”
“我說,我要見他!”她一言打斷了那葉副官餘下的話,葉副官原是受過吩咐,此時卻是說什麼也不肯答應,她見事已至此,豁然站起身便往門口跑去,方才奔出去三四步,眼前一花,整個人兒便徑直撞在了來人身上。那傅作翊早已料到她那寧死不屈的性子定然會拚死反抗,幾番端詳,深知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於是立馬從那軍政辦公樓匆匆趕過來了。
她仰起臉來,眼前是他放大了數倍的臉,隻是悲憐地望著自己,她再也禁不住,眼淚潸潸地往下淌,聲音清晰緩慢:“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他眼中驀然閃過一絲淒惶,嘴角微微瑟動,欲言又止繼而又欲,最後隻是滿目蒼夷地凝視著她。那葉副官見狀,隻好快步地退下去,順勢將門關上。“嘎吱——”一聲落下,他終於開口道:“為了全北平的黎民百姓,我隻能……”
“你隻能犧牲我是不是?”她用力將他推開去,將手往他身上一指,破口大罵:“你簡直不是個東西!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會竭盡全力地對我好,為我保駕護航,如今還未看到江水的盡頭,你就忘了得一幹二淨了麼?”他的身子猛地一震,驟然將臉撇開去,強忍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冷言道:“我何時對你做過那樣的承諾?你連自己昏睡了兩日兩夜都不知道,那些不過是你癡心妄想的夢話罷了。”她腦袋“嗡”地一下,瞬間一片白茫茫,難不成這幾日來的相知相許都是夢?倘若是夢,為何又如此的真實,真實得叫她分不清虛偽現實,她眼中愕然閃過一絲恍悟,仿佛是料想到了什麼事似的,聲音低而哆嗦:“你在酒裏下藥了?是不是打算將我迷得暈頭轉向,再送到別人床上去?”
那傅作翊心如刀絞,嘴巴一張一闔,卻是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是僵著身子站在那裏,關雪見他不做解釋,便是默認了,一顆心頓時像被硬生生地撕裂成兩半一般,那種痛滲到了骨子裏頭,她驀然撲上去攥住他的肩頭,發瘋似的在他胸膛前拳打腳踢:“你為什麼不幹脆毒死我?你這算什麼?一下子將我捧上天堂一下子又將我打入地獄!在北門監獄裏受的一切還不夠麼?是不是要我剖開自己的心讓你看看清楚它究竟傷成什麼樣了?”
她一拳一拳擊在他心上,他卻是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宛若是打在地基的釘子一樣兒,眼中閃著寒光,又如同是一潭死水,再也泛不起波瀾。她竭盡全力地往他心髒處擊去,那樣子便像是要了他的命一般,咚咚地落下,直將他逼上絕路。他見她如此激動的模樣兒,驀然伸出手去緊緊箍住她,卻不想她急怒交加,竟抵死反抗,張嘴便往他手上咬下去,那一口又狠又重,仿佛要將人的皮肉都分離開去,他吃痛之下,猝然放開了她,隻托著那隻血流不止的手頓在那裏,瑟瑟地發著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