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的張欣給警察錄完口供以後又睡了過去,王冬楊進去時她還在睡夢之中。王冬楊沒有叫醒她,而是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看著她那很熟識卻又顯得很遙遠的臉。幾曾何時彼此還手拉手在計劃未來,此時此刻彼此都不再認識真正的對方。
自己為何變成這樣?
而她又為何變成這樣?
往下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王冬楊都在思考過去和張欣的點滴,亦在回想原來的自己,忽然感覺原來就是一個錯誤,而現在已經無法回到過去。
傍晚了張欣才醒過來,看見王冬楊在病房,她道:“我想喝杯水可以嗎?”
王冬楊倒了一杯溫水回來,拿吸管給她喝,等她喝完,給她做檢查,情況不錯,適合談話:“張欣我們能談談嗎?”
張欣嗯了一聲:“談段藝秋為什麼要捅我刀子嗎?我覺得沒必要,現在已經這樣,我該對警察說的也說了,我希望她不要再打擾我。”
“我呢?我該打擾你嗎?為何你不說一句話就離開,然後又不說一句話就回來?我想聽真話,真正的真話,因為你了解過我。”王冬楊舒了一口氣才繼續道,“你說之前,我先問你個問題吧,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喜歡我什麼?”
“不記得了……”
“我猜你會這樣回答,我提醒你,你喜歡我高帥幽默有理想,而且智商比同齡人高,這是你的原話。當時我們都還在學院,雖然也能看見一些髒事,不過仍然是比社會這個大染缸要幹淨許多,我們要純真,甚至說天真許多。等出來社會了,經曆了許多事之後,你覺得我的智商會是進步還是退步?”
張欣沉默。
“你應該聽明白我的話了,所以我再次問一問你,能說真話嗎?”
“我說的就是真話。”
王冬楊心裏一陣糾痛:“確定是這個答案嗎?”
張欣撇開自己的目光:“是,這就是真話,我已經不追究,你還想我怎樣?”
“你可以追究,我支持你追究。我甚至可以花錢幫你追究,一個億,哪怕十個億,我們去請個一百人的專家團隊回來,再請五十個律師,我們搞碧海製藥集團,你要這樣嗎?”
“我不想鬧了,我想回家。”
“你應該早回家,做錯事之前。”王冬楊從椅子裏起來,眼睛有點發黑,同時很無力,那是對一個人絕望的痛,“最後告訴你一句,我原來覺得最大的侮辱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無視,現在我才知道最大的侮辱其實是一個人明知另一個人不是傻子,卻把他當傻子耍,我不來了,你好自為之。”
張欣不言語,目光沒有擺回去,直到門怦一聲關閉。
去了一趟放射科,找到科室主任交代了一下晚上陳子彈帶淩夢蕾來檢查的事,王冬楊就和白九、胖子一起走了,同時把黃重他們也撤走,讓他們回去休息,他自己也回去休息。
晚上八點,歐陽斌給王冬楊打來電話說已經安排好,可以見段藝秋,就在女廁所,時間是五分鍾。
王冬楊一個人下了樓,等了一陣,上了歐陽斌的車。
看了一眼後座,王諾諾和張山峰竟然在。
車開動,王諾諾帶著幾分怒火道:“王冬楊,這件事很清楚,藝秋是無辜的,是有人在背後搞鬼,你別相信你那個前女友而害了藝秋。”
王冬楊道:“你不用和我說這些話,真的假不了……”
“你不相信我?”
“我沒說,我隻是說我知道怎麼辦,你可以給我意見,但別用這種逼迫我接受的口吻行不行?”
“我從來說話都是這種口吻,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那你分分時候,現在大家都很煩惱,都很忙、很累,幫幫忙可以嗎?”
“我還不幫忙?我本來在香港出差,就上次那個生意,我已經盡快趕回來,你還想我怎麼滴?”
“我想你下車,歐陽律師,停車。”
“啊?停車?”歐陽斌哪敢,隻是下意識的放慢了速度。
一直沒說話的張山峰見起了衝突,趕緊打圓場:“哥們,諾諾不是這意思,她就是擔心。”
“誰不擔心?我比你們都擔心,而且兩邊都擔心。雖然我和張欣已經是過去,但畢竟有友誼吧?就算沒有友誼,她死了問題會更大吧?結果你們在幹嘛?一個個用質問的或者教訓的口吻和我說話。諾諾你是這樣,張兄你之前也是這樣,尤雪自不用說,包括之前歐陽律師也這樣,還有陳子彈和其他一些人,你們都在幹嘛?你們覺得這樣合適嗎?”王冬楊實在已經忍不住,這一整天都在吵這件事,仿佛做錯的是他似的,“歐陽律師,我說停車讓他們下車,你沒聽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