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誰都沒有再笑。

過了幾分鍾,我控製不住地走上前,捧住他的臉,著魔似的慢慢仰起頭。

那雙灰色的眼睛好似汪洋的海。

我的舌頭碰到他的嘴唇,很快便被輕柔地卷了進去。海水太深,太洶湧。他的手從我肩膀挪到我的臉頰,緊接著撫摸上我的頭發。我們不願意分開,但不得不,因為我們的嘴唇控製不住地微笑,這導致我們無法專注於親吻。過了一會,他在我耳邊輕聲問,“茱莉,想在這裏過夜嗎?”

我沒料到他會突然這樣提議,“在這裏?”

環顧四周,除了一盞落地燈,就隻有軟軟的地毯。

“忘記我們在洛杉磯的時候了?”他問。

我一想到我們躺在從垃圾場拉來的席夢思就想笑,“記得!”

“還不把你嘴上的汽水擦幹淨。”

我破涕為笑,用袖子把鼻涕統統清理掉。萊斯把地上的障礙物踢開,然後向我張開雙臂。我看著他有些狼狽的上身,歡呼一聲,撲到他懷裏。

我們沒有被子,也沒有枕頭,更沒有床單。可萊斯的手臂就是枕頭,萊斯的嘴唇就是被子,萊斯的身體就是床單。

我的枕頭很硬,床單也不軟,但被子卻很柔和,像是鴨絨做的,落在皮膚上輕得像棉絮,可卻比棉絮珍貴一萬倍。

這是我二十一年來最獨特的一晚,也是最感動的一晚。

但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讓萊斯為了我犧牲他的前程。

第二天我打了個電話給達斯律師預約了見麵時間,緊接著就瞞著萊斯偷偷去找了那個屋子的主人,想查探一下萊斯到底有沒有付款。

不出我所料,萊斯隻是付了定金也簽了合同,前主人給了他一把備用鑰匙,可以讓他隨時來看房。稍微一打聽,我就猜出達斯律師並沒有將賠償金給他,而萊斯顯然隱瞞了這件事。據屋子的前主人說,他並不想讓我知道他想用自己的錢買下這棟屋子。

“他不想讓我告訴你。”那位房主人說,“他正在籌錢,不過我這屋子可以分期付款,他在考慮分期付款的事,他在辦銀行卡,可那得先有信用才能貸款,不過我想他能想到辦法。”

事實上,達斯律師發給了我許多封郵件,隻可惜我很少查一次郵箱,並沒有看到。而他前幾天打給我的電話我也並沒有接到,因為當時我的手機欠費,後來就交給了萊斯負責,所以他就和達斯律師聯係上了。

達斯律師沒有輕易將賠償金給他,而萊斯也沒要,因為他說這是屬於我的錢,他不能拿這些錢去買屋子,即使那間房子將會是我們未來的共同財產。

“他讓我別查這個案子了。”達斯律師衝我說,“畢竟隔得時間有點久,牽扯的人又多,原來的教練已經退休,據我們現在的資料,雷蒙的父親在去年去世,當事人少了一大半,萊斯再想翻案實在太難。”

我緊緊抓住膝蓋上的小皮包。

“那他是怎麼對您說的。”我問,“我是說,萊斯,他來找您的時候,他是怎麼說的?”

“他讓我裝作繼續幫你查案,他大概不想讓你知道他在做的事。他曾經提到說想給你一個驚喜。”

萊斯一方麵想用自己的錢給我們買一棟房子,一方麵主動放棄了翻案的機會。如果當事人不願意配合翻案,律師事務所也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達斯律師會優先考慮他的意見,那就是給予我賠償金相關的賠償。達斯律師在桌子邊攤開手,達斯夫人在旁邊溫柔地看著我。

“他說比起辛苦地查案子,你應該去享受生活。他想讓我把錢偷偷打到你的賬戶上,然後找個機會委婉地告訴你調查進行不下去了。”達斯律師說,“是打到你的賬戶,不是他的,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