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的屍體旁邊,身體近乎痙攣地一陣陣顫唞著。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廢物,要是我能召喚出麒麟的話,也許還能救他一命。

為什麼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永遠是最後一名?

裴紹死了,屍體都不配進入太虛觀;重淵死了,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會承認他的身份;現在顏懷遠也死了……為什麼所有正直善良的人,最後都落得這樣玉石俱焚的下場?

我從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一樣無助。可那個能理解這種迷茫無助的人,此刻卻不在我的身邊。

“重淵,我懂了……”我自言自語道,“我懂了……你說的此世盡成冬……真的是……再也看不到黎明的冬天啊……”

64

我回到關朔原那邊的時候,他身邊已經多了很多其他門派的弟子,一起合力抵抗著天空中流光城的攻勢。那些人都是各自門派青年一代中的精英,在他們的幫助下,關朔原的壓力減輕了很多。他仍然在維持著那個巨大的符盾,看到我過來也並沒有停下來。他背對著我,隨口問道:“那個人送過去了?”

“……他死了。”

關朔原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才慢慢扭過頭來,像是要確認一樣看著我。我臉上的表情大概不會多好看,他的表情明顯楞了一下。

“那個人你見過,太虛觀的顏懷遠。我師弟。”我木然地看著他,這些話在心裏憋了太久,急需一個發泄的出口。我根本不在乎麵前的人是誰,隻是不管不顧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關朔原的動作停頓了很久,他皺著眉頭看著我,哪怕在麵對鬼方的時候我也沒見他露出過這麼糾結的表情。過了許久,他突然伸出一隻手,像是要打我一樣一巴掌用力伸了過來。我嚇得偏了一下腦袋,然而那隻手卻隻是很輕地落到了我頭上,用力地揉了兩下。

“別哭。”關朔原啞著嗓子說,“他是個男人,我很敬重他。”

說完,他就再次轉過身去,繃著臉投入到防守工作中去了。

這時候沒太多時間給我們說話,很快我就又被一個不知名的雲麓師兄拖走了。我混在人群裏跟著大夥一起丟著符咒,腦袋裏卻還想著很久之前,關朔原吐槽顏師弟小白臉的樣子。

一群人對抗一座天空中的城池是什麼概念?請不要被我之前形容的大家不斷散發的勵誌王霸之氣迷惑了,有些事情真的是跟我的成績單一樣,不管怎麼努力都隻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洛錦川妄想考第一……

我們所有的攻擊在金鐵城池麵前,連它的皮都擦不破一點。而城中掉下的每一塊石頭都能給我們帶來慘重的傷亡。我們隻能在關朔原撐起的護符下越縮越緊,眼見得他麵色蒼白汗如雨下,空中咒符也抵不住地越來越消薄。

“這樣不行。”關朔原咬著牙說,“為什麼鬼方已經死了,這座城還在行動?”

“鬼方死了,還有人沒死啊。我敢肯定是那個黑影在操縱這座城,隻要找到他……”

我咬牙切齒地想著要怎麼把那個幕後操縱者抽筋扒皮,周圍卻一下子突然安靜了下來。我困惑地跟著大家停了一下動作,發現所有人都仰頭看著天空,表情都是同樣的呆愣。

黑氣繚繞的流光城仍然如同空中堡壘一樣懸浮著,隻是卻停止了不斷向下扔石頭的行為。四麵城門突然大開,城中鬼哭之聲一下子響亮了很多,黑氣繚繞著向城池上空彙聚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一樣,壓抑著令人恐懼的沉默。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中,城池上方翻滾著凝起了一片黑色霧氣。

此刻的天空都是渾濁的昏黃色,城池黑氣與火焰燎出的灰燼纏繞著上升。可是哪怕在這樣的環境中,那正在漸漸凝聚的黑色霧氣依然清晰得讓人難以置信。如同暈入清水中的墨色般蕩漾回旋,最透徹純粹的黑色在空中龍蛇筆轉恣意跌宕,過了許久才慢慢凝聚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