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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淼看著皇後的模樣,心痛難當,卻也隻得實言道:“皇上剛走一會兒,至於三阿哥,聽說今日晚間已經在恩祐寺入了小殮,如今雖然是冬季,但小主子是得痘症走的,所以,大殮之後,才能回宮停靈……娘娘,其實不看也好……您保重好身子,和萬歲爺,還會再有嫡子的。”

皇後聞言,一陣猛咳。可惜胃裏已經什麼都不剩了,隻嘔出一些黃色苦膽汁,順著灌入鼻腔,一時之間,五感具失,隻剩下茫茫然的大苦,幾乎要把她吞噬了。

孫淼忙坐扶著她,不斷地替她撫背順氣,這麼折騰了半盞茶的工夫,才漸漸平息過來。

皇後推開孫淼,撐著身子仰起頭來,纖長的脖頸上爬上青色猙獰的經脈,她隻覺得喉嚨裏堵著一塊火炭,無論怎麼咳都咳不下去,反而因為灼傷了內|壁,而粘連在內,痛得人難以自拔。

“他竟狠到……讓我連恒陽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孫淼忙搖頭道,“娘娘,您不能這樣想啊,萬歲爺也是沒有辦法……”

“什麼沒有辦法!月宿衝陽……為了王疏月,他不肯信!”

第107章 定風波(三)

孫淼慌地忙跪下,磕了個頭急道:“主子娘娘啊,您萬不能說出去這樣的話,這可是……大不敬啊……”

一時之間,皇後好像聽到了這個世上最為荒唐的一個字——敬。

她敬了皇帝多少年,敬了這一身鳳袍多少年,敬了滿蒙之盟多少年,她都要算不清楚了。可是,長生天並沒有給她善終,反而諸多報應。報應在她自身,也報應在子嗣之上。

她有些糊塗了。

“皇上呢……本宮……”

她說著,掙紮要站起來,卻因為腳下沒有力氣,猛地撲到孫淼的懷裏。顧不上狼狽,抓拽著站起身,顫聲道“本宮……要見他。”

孫淼見皇後實在虛弱,麵上從除了臉頰上浮著兩團病態的潮紅,餘下不見一絲血色。

忙一麵朝外喚人,一麵道:“娘娘,這會兒見不到皇上,您先躺下好好養著,皇上……去……”

她不肯往下說,撐著皇後坐回榻上。

“娘娘,你您還是歇息吧,奴才把藥端來給您……”

“去什麼地方了!”

“是,娘娘啊,皇上回養心殿了,去時留了話,說……不見您。”

皇後一時抑製不住裏內翻騰衝撞的血氣,猛地一彎腰,便嘔出一口烏紅色的血來,而後便覺身上的力氣一下子全部泄盡,連掙紮都掙紮不動,直直地跌躺回榻上。

從頭至尾,她好像都不懂他。

這不是他們的孩子嗎?難道不應該是他們相對痛哭,彼此療撫慰嗎?可是他為什麼不肯見她,好好地抱抱她,好好地寬慰她幾句。

就這麼難嗎?

皇後忍痛閉上眼睛,有些可笑的是,這樣溫柔的場景,她竟然連想象都有些困難。

夫妻十幾年,這個男人似乎沒有哪一刻對著她敞開過自己。

她隻知道,她的夫君個好皇帝,夙興夜寐,勵精圖治。因此,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輔佐明君的賢後。皇帝對她呢,好像也還不錯。就算偶爾言語嚴肅,但也把她的尊榮護得很好,十多年來,從不在外傷其體麵。

從前,她以為這就是帝後之間,最好的相處。

可如今,她突然明白過來,無窮盡的所謂“尊重”其實是“疏離”,連禮節也不過是他打發相處“尷尬”的手段罷了。

他不愛她。就算了有了血脈羈絆,他還是不愛她。

正如他所說,他的兒子,以後還要娶她們蒙古的女人。

皇帝或許真的隻是不想因為她,而破了蒙古和滿人的姻親之好。才和她這麼貌合神離地走到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