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段(2 / 3)

其間皇帝不斷地回想她今日說過的話。繼而想起外八寺的午後,她陪著他和桑格嘉措論《般若三百頌》,那一日的經文艱澀,她聽得仔細,卻不肯說話。皇帝也不知道她聽懂了多少。可是如今,她的話平實簡單,卻比佛語更能療愈他身上的外人不可見的傷口。

皇帝望著望著她瘦削的肩膀,瘦弱的背影。忍不住,輕輕伸出手,從背後去抱住了她。

角落裏的小燈,搖著帳上幾不可見的影子。

皇帝張了口。

聲輕而動情。

“王疏月,朕離不開你,但朕不能讓人知道,也不能告訴你。”

蕭瑟的風,從聲而落。

那夜以後,終於嘔盡了生離死別的大寒,東邊來了暖意,一下子吹開了早春的杏花和梨花。

二月初。翊坤宮中杏影朦朧。王疏月說她喜歡看朱牆映杏花的景色。皇帝便命人將整個翊坤宮的宮牆全部從新刷了一遍。那新豔的紅牆襯著應時盛放的花群,顯出韶華至極之態。

金翹帶著宮人擷了好些花兒下來,趁著春日的日頭好,在翊坤宮的庭院裏曬開。

一時之間,風蝶滿園。

王疏月已近臨盆之日,太醫院遣了周明和一個姓杜的太醫上夜守喜。宮殿司也從各處抽調了兩個管事的太監,日夜候著喜信兒。

王疏月聽了金翹的話,一應的起居,仍托給了金翹和自己的姨母吳宣。

這一日午後,大阿哥去了上書房,王疏月正坐在貴妃榻上看書,孕中眼睛耗得厲害,她也不敢狠看。

讀幾行,又與金翹閑說幾句。

吳宣端著藥從外麵笑著走進來,道:“奴才瞧外麵曬了好大一抔杏花,娘娘是要拿來做什麼的。”

金翹抬頭應道:“夫人不知道,每年啊,娘娘都要曬這些花,然後收起來,做餅餌,釀好酒,咱們萬歲爺愛吃。”

吳宣放下藥盞,在王疏月身旁坐下,含笑道:“我們在宮外麵的聽說,紫禁城裏的萬歲爺,是不能有什麼喜歡吃的東西的,說是……哦,說是怕有人知道了喜好,會拿捏這些,對萬歲爺不利……”

金翹忙打斷她道:“哎喲,夫人,這種話可不能輕易出口的。”

吳宣嚇了一跳,忙道:“是,奴才的嘴不懂事,娘娘別怪罪。”

王疏月放下書,端起藥碗道:“橫豎沒人,姨母不用這樣。說起來,也是不該給萬歲爺養口腹的喜好,隻是日子久了,他就這麼吃慣了。好在是家常的東西,不會上席宴,我才沒有忌諱的。”

吳宣鬆了一口氣,輕輕握住她的手,欣慰道:“娘娘這樣說,奴才聽得真是感動。娘娘和萬歲爺這樣情好,娘娘的母親若是知道就好了,她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娘。”

“嗯。我也想跟母親說,隻不過宮裏不準私祭,姨母,等你日後出宮,去看母親時,記得替我跟母親說一聲,讓她放心。”

“好,奴才一定替娘娘告慰。”

說著,她竟忍不住紅了眼,伸手撫了撫王疏月的已經隆得很高的小腹。

“就這幾日了吧。”

“嗯,周明說,隨時都要備著,指不定什麼時候呢。”

“哎喲。真好啊……”

吳宣揉了揉眼睛,“想當年,娘娘從家裏走得時候,不讓奴才送您,天知道,那日您上了馬車,奴才在背後流了多少眼淚,如今啊……看著娘娘也要做母親了,奴才這心裏……”

金翹看她耳根子都要紅了,趕忙道:“娘娘好好的,夫人說這些傷感話做什麼。”▃思▃兔▃網▃

“是是……我就是見識不多,怕娘娘苦。娘娘好了,我也不知道怎麼的,開心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