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幕之下,在一處偏僻小路上,隱隱有兩撥人馬火並,隻是雙方人數懸殊,顯然是有人遭遇了伏擊,一白衣少女仗著劍法高明連殺數人,背門終是捱了一刀,拖著傷體奮力逃出,免陷賊人合圍。
荒郊野外沒有可供棲身躲避之處,少女一路滅跡一路奔逃,在荒林深處中發現一入口狹窄的穀口,穀口一旁似還立有一石碑,隻是少女重傷難支,後方又有追兵,無暇顧及石碑上的刻字,徑直入了山穀躲避。
片刻之後,一隊黑衣人尋著一路少女未清理幹淨的蛛絲馬跡緊緊跟隨而來,見少女竟然進了穀,本想繼續追擊,見到穀口的石碑,這才停了下來,隨後迅速有序撤離。
少女所進的山穀乃是萬妖穀,據說穀中妖怪成千上萬,傳說無數妖怪被仙人困在這穀中不得自由出入,千萬年來還沒有人能從裏麵活著出來,何況還是個重傷之人,入了這萬妖穀,這下連毀屍滅跡的功夫也省了,黑衣人們自然也不願意繼續冒險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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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拖著疲憊身子進入山穀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雖然夜幕之下視野有限,但穀內空間遠遠比外邊看上去要大的多。
少女不知該往何處,隻知道絕不能停下來,一旦被賊人追上,想死都是奢求,也不知摸黑走了多久,忽隱隱見前方似有一人影晃動,不待她反應,隻覺得全身精力達到極限,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
醒來時,驚覺自己趴在一間茅草房模樣的屋裏,上身裏外衣衫俱除,一絲不掛。一名裹著獸皮的少年背對自己,握著蒲扇熬藥也似,滿屋都是濃重草藥氣味,難聞得緊,奈何自己傷重加上毒發,才清醒片刻卻便又昏厥過去。
自是少年救了少女回來,還替她清理血汙,取來幹淨的毛骨細針和天蠶絲線縫合傷口,敷以金創、鋪以藥湯,將她安置在棲身的茅草房內,等到再次夜深人靜,才悄悄摸回房裏。
少女昏迷不醒,氣息微弱,泛青的唇麵甚已轉紫,顯然毒創爆發,壓過了少年先前的處置。少年剛發覺少女醒來,還來不及高興就見她又昏厥過去,忙上前將少女背上繃帶拆去,果然縫合的創口上覆了層厚厚膿黃,四周肌膚泛黑,極之不妙。
他跪在鋪著獸皮毛褥的簡易床鋪上,以左臂為支撐,讓少女趴在臂間,右手小心為她一點點刮去背上積膿,以日常消毒用的花妖露水配合皮巾清理按拭;盡管動作極輕,少女仍是幾度痛醒過來,嬌軀輕顫,軟弱地挪動手腳,發出不明囈語。
少年專心為她理創,少女昏迷中下意識偶爾掙紮一下,口中甚至嗚嗚低吟,忙了大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清好創口,他知道她是跟自己一樣的人,而且還是傳說中的女人,回過神時,沒來由有些尷尬羞赧,卻又忍不住想要研究一番。所幸少年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趕緊放落半昏半醒的少女,準備麵對下一階段的棘手難題。
老頭子的“轉生湯”雖然能解百毒,但得喝足份量,否則也無法祛除少女體內毒物,那樣少女最終還是要落得個毒發身亡的下場。先前之所以淺嚐即止,蓋因趴著的昏迷少女難以鋪喂,少年試了幾回實在不行,生怕她噎著,隻得放棄。他用接長的皮巾纏過她兩臂脅腋,小心避過傷口,半拉半吊似的懸高,讓少女支起半身坐著,偎緊著他的胸膛,飽飲了滿口放涼的“轉生湯”,捏開她的下頷牙關,吮住少女的唇瓣,一點點將藥湯喂入她口中。
他反反複複,好不容易將一大碗藥湯喂完,天已蒙蒙微亮,第一絲曙光從茅草頂的破孔射入,投在懷中少女的胴*體之上。即使在半昏半醒間仍不斷掙紮、讓他救治起來分外辛苦的少女,終於捱不住困乏,沉沉睡去,他總算有機會好好端詳她的麵孔。
雖然少年沒見過其他人,但也覺得她生得好看。正所謂豔壓桃李,發如青絲,鼻若懸膽,唇似珠璣,細嫩的上嘴唇微噘著,透著骨子裏的一股倔強勁兒,反而顯得越發可愛;豐頰尖頷的瓜子臉,配上一雙如黛劍眉,看上去甚是英氣勃勃。
少年雖沒見過她睜開眼睛的模樣,不過又彎又翹的濃睫十分動人,猜想肯定也是很好看的。至於少女的身體,脫離了救人時的緊急狀態,便沒敢多瞧,拉過獸皮被褥掩上,以免她著涼。直到注意力為少女的睡顏所攫。
熟睡中的少女的睫毛輕顫著,歪斜的小腦袋放鬆得很舒服,輕緩的微鼾透著少女獨有的嬌憨,與她先前的掙紮全然無法聯想在一塊;汗潤的鬢絲黏著白皙的額麵,出乎意料地好看,總覺很豔麗似的,少年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隻是有這種感覺。
晨光裏,少年俯視著渾無防備的女孩兒,用身體支撐著她,疲憊的麵孔上露出欣慰的神情,為她撥順濕發,彷佛怕把瓷娃娃給碰壞了,直到他倚靠著身後破牆,自己也睡著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