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都是領導的親戚,不過好在領導們也沒包庇,壞人們都被繩之以法。最後,由於他工作出色,他得到了最高獎勵。”
說到這裏,梁夏問:“聽出來這是什麼故事沒?”
菱角咯咯的笑:“<西遊記>!孫悟空最後西天成佛啦!”
“這結果好不好呢?”
“挺好的呀,去西天多好呀。”
“那我也去好不好?”
“好呀,你去吧,然後你給我變金山銀山,讓我幾輩子都吃穿不愁。”菱角越發笑得響。
今天梁夏胃口特別好,他又吃了隻煎蛋,蛋煎得不焦不軟正合適,滴了數滴醬汁起鮮,梁夏將蛋黃吸到嘴裏,含糊的說:“你記住自己說的,去西天是好事。”
菱角止住笑聲,把頭低下來,使勁對住梁夏的臉看,梁夏悶頭吃雞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吃完雞蛋,他又吃包子,菱角默默把醋碟放在他手邊,梁夏吃得很快,說,你收拾一下吧,我還有事得走了。菱角隻是看著他,梁夏抓起餐巾紙擦手,站起身出門,菱角跟到門口,梁夏已鑽進車裏。
車子在院裏倒了幾米,掉頭開出院外。菱角扶住門框站著,車去極靜,連風也未動,樹枝垂在院門下,重重綠葉在燦爛晨光中,濃豔如翡翠一般。小鳥們開始吱嘹吱嘹,菱角隻是看那空的院門,院門對著巷子的灰石牆,牆上低矮處,是孩子們用粉筆畫的小人,小人們四肢細瘦,頭顱碩大,身體不成比例,手牽手站成排,係著紅領巾,全都是彎彎的笑眼。
監獄的窗戶特別小。這種窗戶梁夏印象挺深的,前幾年拘留的時候,他曾嚐試過是否能掰動窗戶上的鐵條,因為這些鐵條將陽光切割開了,投在臉上,連臉都切割得傷痕交錯。他沒能撼動,手
指卻痛得要死,還被同監的人報告了看守。
這一次,梁夏隻是靠住床架,任割裂成長條的陽光嵌在臉上,陽光暖得發熱,春天已經到了。大觀商業城道旁的海棠花該盛開了吧?陽光裏甜甜有花香,光線在空氣中攏出條傾斜的圓柱,圓柱裏無數微塵飛舞,就像小山坳那條奔騰的溪流。梁夏好久沒去小山坳了,所以他睡不穩。
鐵門打開的聲音過響,雷霆萬鈞的,犯人們都紛紛起立,隻有梁夏不動。
獄警喊:“6199,6199!”
梁夏站起身。獄警對他招手。
這算什麼?提審似乎沒必要,像他這麼配合的犯人大約不多:一審死刑判決並不上訴,隻等高法核準後執行。
獄警態度比往日和善,梁夏走出牢房時,獄警笑問:“你認識丁局呀?”
梁夏搖頭。
獄警帶梁夏到提訊室。裏麵坐著個四十來歲的陌生警官。獄警對警官敬禮,警官示意獄警離開。
等房門關閉之後,警官起身來到梁夏麵前,他端詳著梁夏的臉,同時緩緩在梁夏麵前踱個半圓,稍稍停留片刻後,警官把那個半圓繼續劃下去,繞梁夏緩緩轉了幾圈,最後他停在梁夏麵前。警官神情複雜,他似乎痛苦,但又有些喜悅,那完全不是執法者對罪犯的神態,他甚至比張局長還令梁夏感覺熟悉。他像是個久別重逢的故友,身上有熟人才具備的親切,可梁夏並不認識他。
警官抬起雙手,扶住梁夏肩膀,兄長般溫暖的眼神直視他:“我是丁正陽。二十年啦,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丁正陽按梁夏坐下,他的語速快了些:“還記得提石恩和嗎?”
提石恩和。莫幹傘。
那間電影院附近的小派出所,那個給梁夏泡麵的小民警。
梁夏想拍腦袋,可是手銬撞到臉,讓他停止了動作,他很高興:“原來是你呀!這些年你幹得這麼好。我記得那時候你剛從警校畢業,還在實習呢。”
“是啊,幸虧你的幫忙,我一出手就破了個大案,要不是你,我現在也未必能發展得這麼順利。我這些年一直想找機會謝謝你。前兩天,宋州長來找我,說你是他女兒的朋友,讓我幫忙,看這案子有沒有改判的可能。我就和老宋去了高法,調出卷宗一看,你不就是我要找的那個小孩嗎!這案子你怎麼不上訴啊?故意殺人罪也不是都一棍子打死,具體情況要具體對待,你屬於過激殺人,有改判的可能,比如死緩,或者有期。你沒前科,社會口碑還是不錯的。對了,東新村的村長帶頭,給我送來一封好幾個村子村民們的簽名請願書,請願書簽了好多份,不僅我這有,中院、高法都收到了,就連省委省政府他們都送了。你在基金會的時候為他們做了不少實事,這些我們審判的時候都要考慮到。現在你重新給我說一遍案發過程吧,尤其是細節要多提供,這在量刑的時候至關重要。高法那邊我還是能說上話的。不過時間已經很緊了,最麻煩的是正趕上嚴打,但應該有希望。”
梁夏垂下頭,沒有立即開口。丁正陽給他倒了杯茶,問,你抽煙嗎?梁夏搖頭。丁正陽自己點燃一支,吸了兩口,說,你也抽一根吧,別緊張,老鮑有很多前科,又是在逃期間犯罪,他比你可嚴重得多。
梁夏凝視丁正陽,現在他依稀看出二十年前那個年輕的輪廓來了。
二十年前,窮途末路的梁夏投入小民警懷中大哭,小民警摟著他安慰:好了好了,男子漢大丈夫。梁夏裹了滿頭紗布,在派出所沙發上過夜,小民警脫下警服給他蓋在身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