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局的秘密安排下,民主人士轉道各地迂回北上的工作有條不紊地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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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因著迫在眉睫的戰事,向來紙醉金迷的上海街頭也彌漫著戰前的緊張氣氛。
雨夜,晦暗的街道深處傳來幾聲低微的慘叫聲,漫在地麵的血水被急雨衝刷,很快被衝淡,隨著雨水流入了街道兩旁的水道。
街角的路燈上個月就出了毛病,忽明忽滅的燈光下,一個狂奔的人影踉蹌中倚上燈杆,抽搐了幾下,倒地不起,身後的人沒有停頓,繼續追著前麵一個一閃即沒的身影轉過拐角,風雨中幾不可聞的幾聲悶響後,噴出的鮮血濺在了濕透的牆壁上,被雨水逐漸衝刷直至無形。
展昭加班回到軍官宿舍時已經半夜,白天陪白玉堂視察江防部署,回來又整理了視察報告,戰事吃緊,中原戰場上戰事持續膠著,作戰部臨時會議幾乎隨時召開,加上前些時候收到的隨時準備撤離的命令下達,讓他難得有了一絲疲態。
接手丁兆蘭工作的柳青同誌來的時候帶來了克公同誌的密令,必要的時候協助華東局的303同誌護送一位重要的民主人士北上。密令的最後一行是四個字:“不惜代價”。現在看來,也許這個任務會讓自己提前結束在上海的潛伏工作。
真到了不得不提前撤退的時候,澤琰,你怎麼辦?
雨下了一夜沒停,走廊裏一片狼藉。
展昭拿出鑰匙開門,卻發現門是虛掩著的。心裏一驚,他立刻拔出腰間配槍,借著從窗戶透射進來的微弱光線緊盯著房內,謹慎地挪進房間。
沙發上有個人影,斜靠著,仿佛在熟睡。
展昭屏著呼吸無聲走近,手裏的柯爾特始終瞄著沙發上那個黑影的頭部。剛靠近沙發,黑影睜開了眼睛。
“是我。”
“小陸?”展昭退回去開燈,腳向後踢關上房門,回手上鎖。
燈光亮起,他一眼看到陸仁嘉肩上包著他穿便裝時喜歡帶的白圍巾。沒追究7月係圍巾這種明顯不合時宜的做法有什麼意義,展昭盯著那條已經變成深褐色的圍巾,連帶他肩膀靠著的那部分同樣變色的沙發巾。
“冒昧造訪,不好意思。”陸仁嘉坐正了一點,口氣聽起來很是輕鬆。展昭皺著眉看他困難地動了一下。
“有尾巴麼?”展昭收起槍去拿急救包,“傷哪了?”
“都在雨地裏躺著呢。”陸仁嘉笑笑,“傷口我處理過了,沒事。”
“那我送你去醫生那裏,”展昭轉身仔細打量陸仁嘉,“我認識個很可靠的醫生。”這家夥現在倒是一幅精神很好的樣子,卻不知道泛白的嘴唇和臉色早出賣了他,跑到這裏不去醫院,想來是剛做了什麼不能見光的事。
陸仁嘉卻搖頭,笑嘻嘻的樣子仿佛說的是別人:“我沒時間了。”
展昭挑眉,繼續去拿急救箱,走過去扳著他沒受傷的那邊肩膀把人往外側推,伸手就去解他胡亂纏上的圍巾。一上手就明白他為什麼帶著一條這種天氣看來怪異無比的東西了,圍巾裏編織著一根根極細的鋼絲,這東西根本就是他的殺人工具。靠近了更能聞到他滿身的血腥味。
“怎麼搞成這樣?”展昭剪開陸仁嘉肩上的衣服,“你跟一個連火並麼?”
黏在肉上的衣服被陡然撕開讓陸仁嘉咧了咧嘴,“除了肩膀上是我的,其他是免費的。一個連倒沒有,不過都比較難啃就是了。”他的話異常的多,皮膚的溫度也不像個剛淋雨的人,熱得有些不正常。展昭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一邊繼續清創一邊在想,難道他挨的子彈裏裝的不是火藥是興奮劑?
傷口上的東西清幹淨了,展昭對著他的肩膀冷冷地問:“彈頭取出來了?”創麵淩亂不堪,那是被誰在看不見的情況下試圖清理時留下的痕跡,彈頭明顯還在體內。陸仁嘉倒也真是處理過了,未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