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南眸中一驚,加快步伐走上前,但老者並沒摔倒,晃悠兩下站穩腳跟,他發出爽朗的笑聲,邊說邊盤膝而坐:“陌蘭,我還像當年那樣身手敏捷吧?哈哈。”
寒建國隨性地坐在墓碑前,掏出手帕擦拭著石板上的灰塵,完全不在意一身名貴西服套裝上沾滿泥濘。
狄南凝望父親的背影,心頭一震,父親從不在母親忌日當天出現,而每每,母親的墓碑旁必然是幹淨整潔,他一直認為整理工作由守墓者處理,原來,父親總是提前一天來看母親,一個人不辭勞苦地清掃。
男人們,永遠不願將真實的一麵展露人前,父親是,他也是,幡然醒悟。
寒建國擰開一瓶白酒,緩緩澆灌在泥土中,喃喃自語道:“小南明天就會來看你,想兒子了吧?有沒有順便想一想我這老頭子?你要敢說不是我絕不饒你!聽見沒有?!”
寒建國吼了一聲又開始笑:“今天是咱們正式交往的日子,你當時捧著玫瑰花天真地問我,會不會每一年都陪你過情人節。那不是廢話嗎?!我這麼愛你,當然不會食言,隻要我還活著,每一年都會陪著你,放心吧……哦對了,等我死後,一定要去地下質問你,你後來找的哪個情人比得上我癡情?!哼!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笨女人,說不出所以然我跟你沒完!”
寒建國抿了口白酒,不禁喟歎一聲:“小南還是不肯叫我一聲爸,我真怕有生之年聽不到了,陌蘭,我跟你商量點事兒,你給兒子托個夢,多給我說說好話,不過記得化好妝再出來見兒子,別嚇到兒子,嗬嗬……”
……
……
“爸……”
沙啞的呼喚,滲透出血濃於水的親情。
寒建國脊背一僵,驚愕地扭過頭:“小,小南?……”
狄南見父親越是焦急站起越是動作遲緩,他彎身攙扶父親。內斂的男人永遠不知用哪種神態表達情緒,他唯有,釋懷地笑了笑。
而寒建國已無法抑製內心的激動,他捏住狄南肩膀,顫唞地問:“你,你叫我什麼……”
“爸。”狄南抿唇一笑,笑得燦爛。
寒建國怔在原地許久,漸漸地,淚水緩緩溢出眼眶,他一手抓著兒子臂膀,一手指向墓碑,喜出望外地喊:“陌蘭!陌蘭!兒子終於喊我‘爸’了,你聽見沒有?!聽到沒有,你還快出來陪我喝一杯?!哈哈……”
狄南見父親又哭又笑,生怕老人家心髒超負,順了順父親的脊背:“爸,這些年一直對您冷言冷語,對不起。”
寒建國猛力擺手,回拍著兒子的肩膀,激動得一個字都不出來。
狄南將大捧玫瑰花放在母親墓碑前,明媚的陽光灑在嬌豔欲滴的花瓣上,宛若一張柔媚動人的笑臉……媽,情人節快樂。
如果有人問,那些可以避免的誤會為什麼還要讓它發生?
——每個人對待愛情的態度不盡相同。愛情仿佛我們正在品味的同一種茶,有些人隻喝到苦味,有些人卻品到甘甜。其中的滋味誰都無法給出最準確的評價。
不是你說苦就是苦,也不是我說甜它就甜;
不是我不能說,而是說了你也未必相信。
……
※※
半小時後
父子倆上了狄南的車,狄南無奈一笑,父親放著私家車不用,獨自坐出租來掃墓,隻因為不願讓任何人觸碰他心底的秘密吧。
“你打算出國?去多久?”
寒建國還沒從喜悅中走出,就從狄南口中聽到一個不太算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