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偶,把堆成小山高的報表文件挪到跟前,一本正經的翻來翻去,不一會兒感覺身後刮過一道陰風,從那沉沉的未曾停歇的腳步聲判斷,咱安全上壘。
我喘了喘,悄悄朝小藍感激的笑,幸虧今兒消息樹推倒得及時,救民於水火。小藍斜我一眼埋下頭忙她的了,我知道她怨我危機意識淡薄還偏喜歡上班走神。我自省過,可惜腦子裏欠一個可以預警的雷達。
抽出午休前核對好的數據,準備輸入電腦,發現屏幕下方有隻小企鵝閃個不停,急忙點開看,原來是“口呂品”同誌,發言的內容與短信一致,那會兒恰巧我去吃飯了,估計他Q不到我才發的短信。挺鍥而不舍。
於是我又糾結開了,要找他麼?幹嘛要找他?找到他說什麼?怎麼說?
桌上內線電話嗶嗶響,拉回我的神遊太虛,我正色,接起,“你好,我是餘雅雅。”
話筒傳來“貓頭鷹”森冷的聲音,“餘雅雅,明天B市那兒有個學習講座你去一趟,把手頭上的工作交接給小藍。”
“主任,這個講座要幾天?”
“兩三天。”
“還有誰和我一起去?”
“你當組團春遊啊?麻煩你認真點,好好的完成這次學習任務。”
“……”
名為學習的講座我參加過幾次,多半一大票人浩浩蕩蕩的去,大家都心照不宣這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帶薪休假,盡情的吃喝玩樂。每逢碰上這種“福利”,一般會提前幾天發通知下來,內部自行安排過去輪空的人員,總之人人有份,“資源共享”。然而這回事前沒有任何征兆,突然叫我出差兩三天,還就我一人,說不上來哪裏怪怪的。
我將疑問告訴小藍,她嗬嗬笑著拍拍我的肩,“小鬼,傻了吧唧的,這麼明顯沒看出來呀?”
“別賣關子。”
她說:“上頭有意重點栽培你唄,中午有人看見你和葛麗在一起說了很久的話,你師傅幫忙引薦的吧?小樣兒,升職有望了。”
誤會鬧大了。
我立時無語凝噎,現在不但後悔是太子爺的徒弟,我還悔死了不可言明的太子黨身份。看著小藍一副“你丫前途無量”的表情,我尋思上哪兒找得到一樹洞?
……
三天不算長,若你隻身一人又呆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白天上著乏味枯燥的課,晚上連陪著說說話的夥伴都沒有,那麼三天的時間就會變得像三年一樣漫長。
不過,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孤單寂寞,對影成兩人的時候可以想明白很多事情。至少我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兒——我這趟單獨出差是誰背後使的絆子。
抵達B市的隔天便是林立群的生日,當晚發了條祝福短信,他速度回複,叫我安心學習,回來補請我吃一頓大餐。當即我心如明鏡,這廝玩起陰的來,無人企及。
反感升級,悔意加倍。他生日請客我拿男友搪塞,他就想轍讓你們約不成會,大家一起落不著好,誰也甭想獨樂樂。
真慶幸那對價值不菲的袖扣送給了冰山大爺,不然糟蹋了!
大概因為心情鬱悶,從來不暈任何交通工具的我,回程的路上奇跡般的暈車了,半癱在椅子上幾乎呈昏迷狀,全封閉的車廂導致一口濁氣堵在嗓子眼,十分想找一地兒大吐特吐,掏空身子才舒坦。
B市距離我所在的城市不遠,中途不會停車,我隻好一直憋著忍著,不清楚過了多久,終於聽到乘務小姐用甜美的聲音開始表述目的地的人文、曆史,我一手捂住嘴,熱淚盈眶,故鄉啊母親,可算到頭了!
下了車一溜煙衝進汽車站的公廁,痛苦而淒厲的瘋狂嘔吐,等我吐幹淨了胃裏所有存貨,到洗手台洗臉時瞅見鏡子裏有個臉色蒼白慘淡的女人,嚇得差點脫口大吼:你是誰!?
渾渾噩噩,懶懶散散的晃到車站大門口,外頭路燈下站著的一枚頎長身影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我錯愕的對上一雙黢黑又清澈透亮的眸子,其內流淌出堪比霓虹還絢麗的光彩瞬間照亮了夜幕。
他怎麼會來?
匡恒緊蹙濃眉,兩三步來到我麵前,他嗓音暗啞的問:“身體不舒服?”
“……嗯,那個……我好像暈車了。”我傻傻的說。
他一把接過我的行李,腦袋到處張望,“跟我來。”
我腳底打著飄的跟他走,突然他停下,我也趕緊停下,他回頭衝我招手,“來呀。”
我狐疑的用眼睛丈量了一下我們之間的距離,一臂之遙,躑躅上前,愣愣的瞪著他,他波瀾不興的反瞪我,“幹嘛?怕我把你賣了?”
我抖著嘴角抽了抽,冰山大爺說的笑話都那麼冷。為了配合他,我也貢獻一冷笑話,“放心,我不會替你數錢。”
一抹笑意冉冉在燦如星辰的眼裏升騰,彷如春風吹過枯敗灰色的大地,我吐得火灼過的喉嚨立時泛起絲絲清甜,這位爺笑起來的威力不是蓋的,居然還有治病救人的功效。
“別傻站著了,走吧。”他帶著笑聲說。
他領我走進一家飲品店,我望著花花綠綠的飲料目錄正考慮喝什麼,一隻大手忽的襲上腦門,我下意識縮脖子,他命令:“不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