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點心。”丫鬟端了盤糕點,半跪在一側為二人倒茶。

嚴子湛一塊杏花糕下肚,半眯著美眸瞅向遲玥恒,“九王爺,你是攝政王爺,嚴某當下一介布衣,不知該用何禮數才對,請見諒。”

“冷嘲熱諷的功力倒是半點不曾落下。”遲玥恒失笑,思忖半刻又輕歎一聲:“這些年你為皇上處理政績,如今未得半分賞賜就急流勇退,這麼算來,倒是我們遲家苛待你了。”

“王爺言重,本就是一樁交易,嚴某請辭才換來你當日朝堂上一同對付宋正青,又何言苛待,更何況……”嚴子湛適當頓住,單手支額,笑得別有深意。

遲玥恒怔住,像是意識到什麼扭頭看去,嚴府的家丁們似乎已經把貴重物品都搬至院落裏了,管家姚守義正在清點數額。一排排的檀木箱子挨個打開,裏頭的珠玉金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幾乎要閃瞎了遲某人的眼。

“姓嚴的!”遲玥恒臉都綠了,吼道:“你這些年居然……居然……”

嚴子湛推開侍女遞來的茶盞,慢悠悠站直身道:“後悔沒給我安個罪名來抄家?坦白說,嚴某從來都不屑於做個清官。你可知那日群臣為何要幫我上書參宋正青一本?不過就是他們都落了把柄在我手裏,六載為相,我雖不敢妄斷所有,但當朝六成重臣均是當初有求於我,他們送來的每一筆賄祿在我這兒都有記載,也由他們親自按了手印,無可抵賴。”

遲玥恒久久都沒說話,臉色由青轉紅,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才咬牙道:“你既然留了一手,又何必惺惺作態來求我幫忙,更甚者,你本不需要辭官的。”

“縱然我繼續為相,你遲家又能留我多久?”嚴子湛目光灼灼,“即便我說我願效忠聖上一輩子,你信麼?閔太後又信麼?”

遲玥恒啞口無言,閉了閉眼,別開臉去。

“膩了。”嚴子湛目色清然,淡淡道:“民間盛傳我隻手翻天翻手覆雨,狼子野心百般奸詐,但你可曾想過,我若有心造反,新帝上位之時便是最好的機會,又何必等到現在。”

“那你……”

“所以說身居高位的人有時候真的特別缺心眼,尤其是你們大遲皇族。”惡劣的扯了扯嘴角,嚴子湛悠然踱步至院中,彎下腰隨意拍了拍其中一箱黃金,側過臉道:“王爺,如何?這些要充公填充國庫麼?不然草民就拿去做小本生意了。”

遲玥恒抿著唇,這麼多年來心心念念防著一個人,結果對方卻全然沒有丁點兒歪腦筋,這感覺雖談不上挫敗卻依舊不太好受。揚了揚手表示告辭,他在步出外門之時微微頓住,輕聲道:“保重。”語罷,也不顧對方是否聽到,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

嚴子湛笑了笑,白色衣衫被風灌滿,表情難得的苦澀。姚守義湊上去,輕聲道:“少爺,少夫人來了……”

錦夜一覺醒來還有點頭重腦輕的感覺,這也不怪她,先前在石板上對著裴亦寒磕傷了腦袋瓜子,眼下額頭還上著藥。走路都不太穩當,晃晃悠悠的,這種狀態下看到不遠處那絕世美男衝著自己微笑,那清亮的眸,燦若桃花的薄唇,瞬間就讓她心跳如鼓。

“真不安分。”嚴子湛撇唇,牽了她的手握在掌心。

錦夜挑眉:“夫君大人不也是病體初愈麼?不好好休息的人又不隻我一個。”她拉著他走回寢房,推他躺回床榻,認真道:“明早才出發去瑤州,舟車勞頓,你還是先補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