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了她的妹妹,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掉下眼淚,我看見她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瘦小的肩膀不住抽[dòng],從白天一直跪到了深夜。”
“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想守住她的笑容,也許,是因為我覺得,我永遠都不可能笑得像她那樣吧。”
“所以我取走她的記憶。”
“等等,”我驚詫地叫起來,“取走記憶,你如何做得到?”
十媚微微一笑,“你忘了嗎?在修羅界的時候,修羅曾給我一瓶你的血。”
“我以那血喂她,她醒過來後什麼都不再記得,我便告訴她,我是她的妹妹,而流雲客棧,是我們的家,我們以經營客棧為生,父母早亡,姐妹倆從小相依為命。”
“她果然當真,又恢複昔日開朗樂觀笑容。”
“她對你時時蒙麵不覺得懷疑嗎?”我提出心中疑問。
十媚譏諷地笑起來,“有什麼好懷疑的?太美麗的女子,容易遭人覬覦,當然是蒙起臉來比較方便,想必你從未遭人覬覦,自然不知此中煩惱。”
“嗯?什麼意思?”我一時腦袋轉不過彎來,熒卻在旁邊撲哧笑出聲,一本正經道:“話不能這麼說,我想小白在成仙前,也一定被山羊兔子之類的小動物覬覦過吧。”
我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這驕傲的女子是在說我其貌不揚呢。
正想不服氣地反駁兩句,十媚的臉色忽又變得冷若冰霜,她冷冷道:“總之,事情就是這樣,希望你們不要介入我們的生活,胡亂幹涉。”
我看她良久,微笑道:”十媚,你放心,我是衷心希望你們姐妹倆永遠幸福。”
我特地咬重“姐妹”二字。
十媚淡淡道:“謝了。”
她彎腰抱起如笑,往回走。
“姑娘。”熒叫住她,悠然笑道,“既然來了,不如一起賞月,如何?”
十媚顯然並不領情,冷然道:“不必了。”
說完,她縱身飛下塔,衣袂飄飄,月色下裙邊漫卷如雲。
好一抹驚豔身影。
熒似乎看得癡了過去.
我看看熒,揶揄笑道:“怎麼?心動了?”
熒抬起眼,露齒而笑。
他說:“不,我隻是想起你剛才說的那句話。”
“我剛才說了很多話,你指的是哪句?”我依舊笑嘻嘻地作弄他。
他也笑嘻嘻道:“剛才你說,太漂亮了,讓人害怕。”
(十七)
守月,是當地習俗,類似守年。
淩晨,月漸白,西斜,我們又隱身回到客棧。
依然是一院子的人,大家都不再說話,靜靜望著天空中的月亮。也有醉漢,爛醉如泥倒於地上,口中喃喃道,“遊子胡不歸,遊子胡不歸。”
忽然覺得心酸,記起以前五指山下遠遠聽見悟空嚷嚷,‘小白怎麼還不回來?小白怎麼還不回來?我快餓死啦‘,連帶著小穿不滿的咿咿呀呀之聲。
我與熒找了張桌子,坐下來,大家都靜靜望著天空中那輪靜靜淡去的月亮。
突然又想起在琵琶洞中的時候,兩個人倒在草地上,微眯了眼看天空,心裏滿滿的都是溫柔。
現在想起來竟覺得恍如隔世。
不覺淡淡微笑。
在這藏青色的天空下,大家都靜默著。
有些東西,隻能收藏,無法言說。
突然客棧外響過急急馬蹄聲,踩破這寧靜清晨。
大家好奇,出門觀望,見衙役驅馬疾弛而過,奔向衙門方向,滿臉驚恐。
“出什麼事了?難道又發生凶殺案?”眾人紛紛議論。
我向熒使個眼色,熒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趁著眾人未注意,我們隱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