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上上摔了一跤,她不過是換個燈泡,腳下一滑,手上一抖,啥也沒抓住,“吧唧”一聲,從三五米的高度摔下來了。幸運的是,三五米不高;不幸的是,頭先著地。昏迷之前,最後的一個念頭就是,還好沒把手中的燈泡摔壞,醒來再裝。
青城郊外,此時正是白雪皚皚。大雪紛飛,狂風呼嘯。
遠處的雪地上,有一匹老馬,馱著疲憊的半大少年,他右手緊緊握著沒有劍鞘的劍,上麵滿是血汙。左手依偎著八九歲大的小女孩,雙頰通紅,雙眼半閉半開,嘴裏念叨說胡話。
“不……娘,你快走……別、別殺我爹……”小女孩不斷說著胡話,手腳也不斷掙紮。少年能做的,把小女孩抱的更緊。他心知,如果再找不到郎中和藥,小女孩熬不過今夜。
“駕”、“駕駕”……遠處的馬蹄聲傳來,少年心道不妙,環看四周,前方就有一座矮房,他快馬加鞭,到了跟前,才發現,這是一個義莊。但是他管不了這麼多了,利索跳馬,一進裏頭,全是密密麻麻的棺材。棕的、黃的、褐的……雜七雜八的不同木材材質的棺材碼的整整齊齊。早就聽說了今年大寒,凍死不少人,好多老年人的體弱多病的都熬不過去。
熬不過的,都在義莊。
這個義莊,是比較高級的。白雪之下,城中城腳下,多是無人收屍,又或者草席一卷完事的。
少年挑了一個新鮮的,棺蓋還沒訂上的棺材,用劍一挑,開了。“得罪了”,少年嘴裏念叨一聲,就把棺材裏麵僵硬的屍身抬起,放到並排的另一個棺木內,麻煩他兩擠擠。不知從哪裏掏出來的抹布,在棺底擦擦,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張毯子,墊在棺底,小心翼翼地把小女孩放進去。
此時的小女孩進氣少出氣多。
“你等我,我去去就來”,少年臉上泛著堅毅,握緊手中的劍走向門外。臨行前,還不忘給棺蓋合上,留下小小的細縫。
今夜的雪,格外的白,那是血流盡後隻留臉上蠟黃的蒼白。
少年持劍遠去,守義莊的老頭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爬進來,滿身酒氣,嘴裏還嚷嚷著:“扶我起來,我還能喝……”之類的豪言壯語。他拖著不聽使喚的身軀,從密密麻麻的棺木叢中走過,就這麼不經意一眼,看到某個棺材蓋沒合上,沒好氣走上前去,“又是哪個挨千刀的,想來偷死人的東西,也不怕他回來找你!”說著,用力一推,合上棺木,一絲縫隙都不留。
“有壞莫怪,小孩子不識世界”,老頭合上棺木後,雙手合十一鞠躬,當做是給棺木主人道歉。小老頭習慣了,這寒冬臘月,棺木裏多多少少有些東西,總有些不長眼的小孩子過來偷東西。他們力氣不足,總會把棺材蓋打開一條小縫,做一些小偷小摸。小老頭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死去的人都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著。他相信,這裏的生靈都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