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出門外，然後，啪的一下毫不留情的關上門。
可是，轉身的刹那，眼睛裏早已模糊一片。
樂天就這麼呆呆的站在門口，很久很久，一記拳頭砸向牆角，樓道裏傳來一聲悶聲，米白色的仿古磚上，幾點殷紅的血漬，格外的刺眼。
寬闊寧靜的馬路上，一輛車急速的狂奔而過，此刻，他不知道該去哪，也不知道該幹什麼。
不知不覺車停在了一幢有著西班牙風格的別墅麵前，自從樂涵失蹤之後，他便很少回去這個空無一人的家了。
從外麵看，以前樂涵住的房間，燈還亮著，他從兜裏摸出鑰匙，還沒來得及開門，門已經打開了，一張憔悴的麵孔看見樂天後，原本暗淡的眼神立馬亮了起來，激動的拉住樂天的手，“孩子，果真是你回來了！”
“陳媽。”樂天輕輕的叫了一聲，看著陳媽頭上的絲絲白發，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陳媽從樂天記事起就在他們家做事，完全是看著他們兩個長大的，平時他們兩個父母忙，都是陳媽在照顧著。陳媽早年喪偶，膝下無子，所以一直把樂涵和樂天當做親生兒女對待。
“孩子，你又瘦了。”陳媽眼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噙著淚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趕緊把樂天拉進屋裏，“你坐一會，我去給你做夜宵。”
“陳媽，您早點休息去吧，不用管我。”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看我，是不是嫌棄我這個老太婆了。”陳媽說著，又擦了擦眼角。
“您看您說的，您哪裏老了，早我眼中，您永遠是最年輕最漂亮的。”
聽了樂天這番話，陳媽忍不住笑了，“你啊，還是那麼油腔滑調的，竟會說些好聽的，哄我這老太婆子開心。”
“哪有，我這是實話實說。”樂天擺出一副誠懇的不得了的樣子。
這時，陳媽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歎了口氣，“你們啊，唉……”
樂天看了眼樓梯的方向，轉過頭，看向陳媽，“您早點睡吧，我上去看看。”
陳媽也跟著他的目光，看了眼樓梯，又歎了口氣，“修那孩子也來了，這些年，他總是在樂涵房間，一坐就是一整天，你去勸勸他吧。他和淩淩的婚事，總是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唉，修的心思我看得出來，淩淩我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她怎麼想我清楚，表麵上裝得跟個沒事人似的，其實，那孩子心裏別提有多委屈了。”
見樂天望著窗外發愣，陳媽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樂天回過神來，朝陳媽笑笑，隻是那笑容別提有多麼的苦澀，“嗯，我知道了，您就別操那麼多心了。”
“你們一個個都這樣子，我怎麼能不操心。”陳媽無奈的搖搖頭，“好吧，你上去吧。”
樂涵的房間是個套房，外麵是個書房兼畫室，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動漫周邊和漫畫，地上還躺著兩隻大公仔，靠窗的地方，一個畫架，一個小矮凳。裏間隻開了床頭的一盞壁燈，昏黃的燈光下，一個挺拔的身影坐在床邊，手中拿著一個畫本，專注的看著，表情隱藏在燈光下，分明不清。
聽見響聲，顔修抬起頭，與立在門口的樂天對視一眼，微微不自然的瞥過眸子，收起手中的畫本，放在床頭，站起身來。
樂天眼睛直直的盯在床頭櫃上的那本畫冊上，這裏麵的畫的些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心口猛地像被蟲子撕咬般的難受。
想起那丫頭過去的樣子，他臉上浮現一絲蒼涼無比的笑意，這本畫冊裏，每一張都畫的是修，有速寫，有素描，有水粉；有正麵，側麵，半身，全身；有的是她躲在遠處看著他偷畫的，有的是看著照片畫的，有的是她自己憑空想著隨便畫的。
她竟然癡迷的喜歡了他那麼多年！想到這裏，他的身子忍不住顫了顫，各種不安與恐懼籠上心頭。手握了握緊，不住的問自己，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你來了。”修首先開口，打破了空氣中有些凝固的氛圍。
“嗯。”樂天收回目光，點頭，努力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走到他身邊，問道，“你和淩淩的婚期，訂了嗎？”
顔修雙手插進口袋，走到床的另一邊，眼睛盯著床頭櫃上樂涵的照片，搖頭，“沒有。”
“怎麼還沒訂？不是說好快年底的時候嗎？”
“現在結婚還太早，過幾年再說吧。”
樂天像是早有預料他會這麼回答似的，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反問道，“是太早，還是，你根本就不想結。”
顔修身子怔住了，眼睛從樂涵的相片上移開，看向窗外，沒有回答。
“你還在等著她是不是。”樂天不甘心的繼續的說道，“你還是很喜歡她是不是，你心裏，根本就從沒把她放下過是不是！”
察覺到樂天的反常，顔修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沒什麼表情的說道，“你今天怎麼了。”
“我問你是不是!”樂天的音量陡然加大了。
腦海中又浮現起那張笑靨如花的麵孔，嘴角劃過一道苦澀的弧度，點頭，“是，我跟你一樣，都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