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著臉看向曾奚。

曾奚一臉迷惑:“什麼?”

“師父問你借劍。”我隻好解釋。

曾奚倒也沒多言,卸刀揚手,墨色的光滑擲向師父。

片刻後,慘叫聲乍起。

曾奚背起手,“阿音,有這麼個師父,你也挺辛苦的。”

我低下頭靠著門框用拐杖在地上畫著圓圈。

眼見大門被撞的晃蕩不停,師父並沒有折磨魏祈,而是一劍給他了個痛快,將他釘在了門板上。

師父躍了過來,一把將我抱起,沉聲道:“快走吧。”

“你們走吧。”曾奚道。

我微驚,“你做什麼?”

曾奚不回答我,卻轉而看向師父。

“顧牽機,好好問問你自己,你那到底算不算愛?”曾奚指了指師父的胸口,轉身大步朝門口走去,背影迸發出戰神般英武的銳氣。

“帶她走!”曾奚猛然抬手,重劍從魏祈身體裏抽出,他順手掄了個圈,帶起一道血色的光輝。

我明白了他要做什麼。

師父圈在我腰上的手臂驀地收緊。

曾奚從容的打開了已變了形狀的大門,正在撞門的兵士愣了一下。

重劍佇地,曾奚一身雪亮戎甲,單手拄劍,聲音溫和有禮,卻隱隱帶著殺伐之氣:“急什麼?要進去替你們魏大人收屍嗎?”

領隊副官的目光溜著地麵朝內看去,不由又驚又駭:“大膽逆賊!竟敢誅殺朝廷命官!來人,把這逆賊和裏麵那兩個要犯給我抓起來!”

長劍出鞘。

“玉臨關鷹翼軍曾奚在此!哪個敢過!”曾奚吒聲,背影威武決裂。

肅然死寂。

武將抽刀大吼:“緝拿逆賊,重重有賞!”門外驀地嘩聲震天,數百將士齊齊抽刀朝曾奚湧了過去。

“曾奚!”我嘶吼,聲如裂帛。

“顧牽機,帶她走!”

曾奚大吼,回首他最後看了我一眼,目光在頃刻間凋落成泥。

“曾奚!!”

我大喊,腰間卻驟然一緊。師父抱著我三兩步衝進樓上客房,一掌震飛了臨街的窗戶,然後驀地躍起,單臂攀住屋簷,足尖輕點借力,淩空一個翻轉,飛身上了屋頂。

我的目光越過師父的肩膀朝下看去。

曾奚的身影跳躍在重重刀光劍影中,他銀兩的戎甲早已布滿斑駁的血跡,身前倒下的屍體愈來愈多,他手裏的重

劍編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嗜血之網。

高舉刀槍的兵士如潮水般湧上。

再湧上。

“師父,師父,你把我放在這裏就好,求你去救他吧,他會死的啊……”我絕望的祈求,換來的卻是冷漠的回應。

“不行。”師父腳步不停,踏著屋脊施展輕功。

“求你了啊!!他會死的!!”我仰首哀聲嗚鳴著。

“放下你你會死的!”師父憤怒嗬斥。

我急怒攻心,奮力去掰師父的肩膀,傷口處傳來陣陣劇痛,我忍不住冷汗涔涔。

“胡鬧!”師父驟然沉下臉,利落的點了我的穴道。

“師父……”

我癱在師父懷裏,大瞪著眼,眨也不肯眨。

直到那個英武揮劍的身影最終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直到眼前的一切變得支離破碎。

直到我模糊了意識。

……

38

數日後我和師父回到了龍池山。

路上的時候,師父派出的暗探傳來消息,說曾奚重傷被抓,眼下正被羈押在重犯牢裏擇日提審。

我微微鬆了口氣。無論如何,至少他還活著。

下了馬車後,師父抱起我一路沒停的奔上了鬥羽峰,踹開門進了屋,將我輕輕的放在他的床榻上。

我說我要回我的住處,師父理也未理,隻是小心的托起我的手開始拆解紗布。

經過十幾天的恢複,碎裂的骨頭雖然尚未完全愈合,但外觀看上去的確大有起色,不似前日那般慘不忍睹了。

師父看了一會兒我青紅不堪的手,起身躍出門去,不到眨眼的功夫又回來了。

我看著他進屋取了新手帕,投到水裏浸濕後擰了擰,走過來一寸寸一點點的輕擦著我的手指。

師父垂著眼,神情端肅冷冽,眉目間沉浮著絲絲怒意。

我不知道他在氣什麼,也不想知道。

屋裏死一般安靜。

片刻後敲門聲響起。

“教主,您要的棲骨膏。”一名教眾在門外道。

“進來!”師父應聲。

黑衣教眾推門走了進來,還沒將藥膏放到桌上,就聽師父隱含著怒氣的斥責聲響了起來:“不過是取個藥,去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