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嗎？”年輕的帝王居高臨下，眼神漠然。
跪在他腳下的女子褪去正紅鳳袍，卸了刻板的妝容，臉色蒼白，神情卻是倔強，“不怕！”
夜千寒冷哼一聲，心底的柔情在日久的隔閡中漸漸變成了冷漠。他背過身子，“既然你還不知錯，那便休怪朕無情了。”
南風芷聞言卻是笑了，從她接到受刑的旨意那刻開始，她一直平靜如水的，這一刻，聽到男人的話，她卻笑得諷刺。
“你待我……何時深情過？”
夜千寒大手在袖子中緊握，往日的情誼他並非忘卻，隻是被她一日日磨光了。
“歌兒……”他閉上眼睛，又喚了一聲，卻是沒有感情的，“你想做一個好皇後，朕遵從你的心意勤政愛民；你不願侍寢屢屢推脫，朕也不勉強你；可是，走到今天，你也不是當年一心為朕的歌兒了。”
“嗬嗬……”南風芷笑出聲來，心中哀痛。從一開始，她這個皇後就不是他記憶中柔情似水的歌兒。
她望著虛空，仿佛看到了大婚前夕，一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躺在棺材裏，兄長告訴她，‘你姐姐是被皇帝害死的，她為了皇帝不惜背叛我背叛南風家族，到頭來狗皇帝不知道珍惜，反而害死了她。’
彼時棺材旁跪著的小姑娘和棺材裏的女人有著一張同樣絕色的臉，哭得紅腫的眼睛裏盡是恨意，“兄長，我要為姐姐報仇！”
男人摸了摸她的頭，一錘定音，“代你姐姐入宮伴駕，伺機而動吧。”
她不是南風歌，卻從未想過，她後來會愛上所謂的仇人，亦是姐姐的愛人。
一胞雙生的姐妹，也許看待愛情的模樣也是一樣的。日日陪著勤政治國、溫柔以待的皇帝，她終究還是選擇了和姐姐一樣的道路。
得知真相的兄長震怒，喂了她毒藥，月圓之夜嗜人血，她就是個怪物！以此逼迫她放棄對皇上的愛，重拾複仇之心。
她又怎能管得了自己的心，對他的愛日益加深，根本無心複仇。
勸他勤政甚至不惜疏遠他，不過是害怕這樣的秘密被他發現！
不願侍寢，是她不敢麵對姐姐，也不想聽到他抱著自己卻一聲聲喚著‘歌兒’！
夜千寒背對著女子，卻能聽到那笑聲中的譏諷和悲涼，男人眼神變了變，轉身看她，“你笑什麼？”
南風芷看著身後的水潭，深不見底，那是懲罰後宮罪婦的嚴重刑罰，幾乎與死刑無異。
“皇上，柳妃死在鳳翔宮，是臣妾之責，多說無益，用刑吧。”
夜千寒咬牙，柳妃死在哪裏他根本就不在乎，隻是恰好是鳳翔宮，他隻是想找一個借口懲罰她，然後……廢後！
隻是看她視死如歸的模樣，他竟然有了退縮的心思。
夜千寒蹲下身子，與她四目相對，卻在那雙冷漠的眸子裏找不到自己的倒影了。
“你沒有什麼要辯駁的？”
南風芷搖頭，別過頭不看他，“臣妾，無話可說！”
“好！”夜千寒被她的動作刺激得怒火中燒，蹭的一下子站起來，怒聲道：“水刑之後，你若還有命活著，朕便廢後！”
南風芷沒有抬頭，閉上眼睛，淚珠滾燙，“臣妾，遵旨！”
冰冷的潭水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仿若地獄的惡鬼在攀咬她的身體，一寸寸讓她體無完膚，女人的身體如同飄零的葉子在漩渦中浮動，最後失去知覺。
夜千寒，哪怕到我死，你也不曾知道這個讓你心灰意冷的皇後從來就不是南風歌！
……
南風芷胸悶得很，嗓子又出奇地幹，掙紮著睜開眼睛看著頭頂的鳳凰圖騰。
鳳凰浴火，涅槃重生！
南風芷坐起來，想起那被水吞噬的可怕場景，眼神一寸寸涼下。
“醒了？”
男人沒有感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南風芷身子一僵，冷笑，“皇上是等著親自告訴臣妾廢後的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