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段(1 / 2)

都辟成了兩半,寧舒站在一個小店的屋簷下,突然沒了前進的力氣。

他的眼神安安靜靜的,近看會發現有一絲渙散和空洞,身後的店門緊閉,從屋簷上滴下來的水滴在地麵上濺起不小的水花,那些飛濺的水汽打在身上,如同被針紮一般,生生的疼。

口袋裏的手機不厭其煩的唱著歌,那歌聲在下著雨的午後,暈成悲傷的旋律,讓那些藏在心的最底層的東西一路湧上來,無論用多大的毅力和決心都無法壓製,他慢慢蹲□來,雙手抱著膝蓋,在漫天的大雨裏,小聲的哭起來。

眼淚順著手指流下來,與地麵上的水珠融為一體。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父親也是像他現在這樣,在那個已經被拆掉的院子裏哭得撕心裂肺。

他終於明白,有些人,離開就永遠不會回來。

因為父親也深深的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哭得那麼傷心悲慟。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終於停了。

天空依舊暗沉得嚇人,寧舒慢慢站起身來,視線有些模糊,雙腿因長久未活動已經麻木,他撐著身後的門站起身來,還未走出兩步,便看見馬路邊停靠著的黑色汽車,一個男人正站在車門邊,一雙眼正緊緊的盯著他,一瞬不瞬的,比之寧舒狼猾的模樣,他也好不到哪兒去,全身都是被雨水衝刷後的痕跡,平時總被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的頭發淩亂的趴在頭上,身上昂貴的西裝也變得皺皺巴巴的,看不出原先光鮮的模樣,即使這般狼猾,依舊無損他優雅英俊的模樣。

寧舒一步一步的走過去,走到那人身前時,突然一拳打了過去。

對方不躲不閃,硬生生的挨了一拳,寧舒仍不解氣,一拳一拳的砸過去,對方從始自終一聲不吭,默默的承受著他心內的憤怒和悲傷,等到寧舒打得累了,對方才上前一步將人輕柔的擁進懷裏,聲音仍是一慣的溫柔,“不用憋在心裏,全都發泄出來。”

寧舒在他懷裏艱難的搖頭,聲音哽咽,“我寧願恨她,至少知道她還活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

李嚴熙將人抱得更緊,眼睛在昏暗的天空下沉沉浮浮,深邃得令人心顫,聲音卻仍是溫柔得很,“讓她活在你心裏吧,或許,你父親也是這樣想的。”

“你的母親是個善良的人,她很愛你和你的父親,所以,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自我有記憶以來,外公便對小姨寵愛得很,她是整個卓家的掌上明珠,她最後選擇與你父親生活也是她自己的選擇,隻是,我外公那個人固執得很,硬是覺得伯父不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說到這裏,李嚴熙微微歎氣,“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恨他。”

寧舒窩在他懷裏,半天沒有說話,在李嚴熙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突然自懷裏傳來,“他不該硬生生的拆散他們,若不是這樣,我媽她就不會在意外中喪生,我爸這些年也不會活得這麼痛苦,我也不會失去童年,不會失去擁有母愛的機會!”他的聲音近乎咆哮,將所有內心的不滿和怨氣一股腦的渲泄出來,李嚴熙隻是抱著他顫唞的身體,不說話。

突然安靜下來的空氣被雨水衝散,在兩人的四周沉浮,寧舒抓緊男人身前的衣料,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裏滑落。

他早已忘了哭泣的滋味,今天再一次的嚐到,還是覺得那苦澀的滋味難以承受。

李嚴熙將懷裏的人抱得更緊,用雙手堆徹了一座無法逾越的城牆。

天空完全黑了下來,兩個人,一輛車,安靜的站在路邊,映襯著周圍黑壓壓的空氣,空洞得如同墳墓。

李嚴熙將人送回了家,臨下車的時候,一直低垂著頭的寧舒突然說:“李嚴熙,我想去看看她。”

聞言,男人伸出修長的手臂將少年一把圈入懷中,聲音在安靜的車廂裏慢慢響起:“好。”

城市的麵積再漸漸縮小,隨之消失的是那些本該被保留的傳統,寧舒站在公墓的入口,看著眼前那一層一層的墓碑,仿佛看見無數亡靈在雲端歌唱,那裏麵,有他渴望的人,那個喜歡畫淡妝,喜歡在門前種滿紅色花朵的女人。

一個叫做卓風晴的人。

李嚴熙站在他身邊,兩個人都沒說話,過了很久,寧舒才邁開腳向前走,兩人拾階而上,在半山腰的位置停下,李嚴熙牽著他的手,走到一塊墓碑麵前,那碑上刻著工整的字體,最上方有一張照片。

關於母親模糊的記憶似乎一下子明亮起來,仿佛有人擦掉了蒙在上麵的灰塵,一切,突然明朗起來。

寧舒站在墓前,右手輕輕的靠過來,劃過照片上那人的臉,那是一張美麗的臉龐,帶著淡淡的微笑,眉眼彎彎,笑顏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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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說永遠,卻不知,那是一個到不了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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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一直很恨她。”

空氣安靜而沉寂,寧舒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這長久的寧靜。

李嚴熙挽著他的肩,看著墓碑上那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他熟悉的親人,在這些年裏卻也漸漸模糊起來,“她去世的時候你三歲,我記得,那年家裏鬧得很凶,我媽總是一個人回去,回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後來,外公將小姨趕出了家門,再過沒多久,就傳來小姨的死訊,我媽答應過她,會代她照顧你,可是,這些年還是讓你吃了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