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握上我的手腕,相貼的肌膚中,他的手心竟然有汗。

我仰首,看到他的額頭也有薄薄汗意沁出,不禁歉然,“讓你擔憂了。”

本有些許的怒意凝在眼底,此刻隻餘淺責,目光上下打量著我,良久之後才僵著臉開口,“知我擔憂,有何必涉險?”

我平視著他,語嫣淡淡,“你不也是如此嗎?”

他沉默片刻,倏然手伸出,用力微帶,我已落入他的胸`前,鐵甲貼著臉頰,有些寒涼,卻又立即被他的氣息包圍,說不出的暖。

他的吻,暖中透著炙熱,輕落額頭,“你在怪我當初送你出城?”

不言,亦不需言。

手指,抓著他身側飄揚著的大氅,揪緊,輕聲喟歎。

“我不能走,卻不忍讓你陪著我葬送一切,以我一命換得你登這天下,這才是我能給予你的一切。”他擁著我的身體,聲音仿若低喃,“縱是夫妻,未必相守一世,便是愛侶,何求攜手天涯,能給你我的全部,才是真的疼惜。”

凝望著他的目光,不放過那雙瞳中的任何一絲色彩,聲音落定許久,方才緩緩開言,“以君之言,還君之身,翊揚懂的。”

他的唇角,慢慢展露一絲笑,最後一絲責怪也不見了蹤跡,“正因為懂,想怪你,卻又不忍。”

他的手中力量漸緊,勒的我竟有些透不過氣,“可我不同,我不要你以命換來的天下,這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

“還分你我嗎?”短短幾字,他噎著無聲。

又是一聲壓抑著的泣聲,讓我心頭微震,下意識的握上風翊揚的手,在那手心的溫度中感覺到他的存在,才有了些許安慰。

目光再度轉回姐姐的身上,她定定的看著易承烈,竟完全沒有發覺風翊揚的到來,手中的血已凝結,她傻傻的擦著易承烈的臉,卻是怎麼也擦不幹淨。

“姐姐……”我抱上她的身體,阻止她繼續木然的動作,強迫的扯著她的手,“莫要看了。”

她呆呆的將視線轉向我,“凝卿,你說這一切是誰的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誰的錯?

沒有人有錯。

易承烈是“梁墨”的皇子,為了帝位他不得不爭;我是“紅雲”的人,為了家國不得不戰,戰場之上沒有情麵,沒有人性,又如何分得出誰對誰錯?

“錯在我們都是帝王家的孩子。”姐姐的歎息聲,深遠無盡,“盛世夫妻不由己定,亂世仇敵不由心生,隻是責任,隻是負擔。”

盛世夫妻,亂世仇敵……

她說的是她和易承烈,我卻心頭猛然一震,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如今三足鼎立之態已變,我唯一的敵人,隻剩下了他。

那數十名漢子衝著我一躬身,最前者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高高舉過頭頂,“太子妃,太子殿下給您的信。”

信在他手中,信封上的墨跡深沉,火漆封印,端正的幾個字,“凝卿親啟。”

接過信,慢慢撕開火漆的封口,竟然有些不願,甚至有些莫名的惶恐。

紙上的字一如既往的沉穩有力,就如同記憶中的他,凡事心中定,不會有慌亂之時,“恭賀凝卿爭得半壁江山,能否坐擁萬裏,隻在明日之後。”

他,是不願罷手了,我與他,也終於走到了最終麵對麵的風口浪尖。

家恨不再,國仇呢?

帝王之家的孩子,各為其國,各為其主,不能不戰,不得不戰。

哥哥的手輕輕從我指尖抽走了信,手指輕擦,紙片紛飛似蝶,揚揚落在腳邊,在我還不及反應間,他的身影鬼魅般從眼前消失。

對麵的人身影倒退,手中的劍橫擋在身前,急急的想要阻攔什麼,可惜待他們手起時,裂帛之聲已然傳來。

風翊揚垂手而立,右手間精光長劍閃爍,而為首者手中的劍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跡。

手指輕拋,劍入對方腳下,直直的沒入塵土中,清朗之聲響起,“今日解救內子之恩,風翊揚記下了。言語的冒犯業已略施薄懲,還請回稟易清鴻,明日開始,我們就是戰場上的敵人,風翊揚發誓定要取他項上人頭。”

幾人定了定,最前者默默一躬身,數十人極快的離去,眨眼不見了蹤跡。

風翊揚行到姐姐的身邊,伸手抱起易承烈的身體,“我想厚葬了他,至少他是我值得敬重的對手。”

姐姐默然,目光始終停留在易承烈的臉上,眼中藏著深深的悲涼。

旗風獵獵,“風家軍”終於回歸了他們真正的主人,也終於能不用再隱藏行蹤,高昂著他們曾經天下第一軍的威猛。

士兵們在歡呼,歡呼著易承烈大軍的失敗,歡呼著主將的回歸,歡呼著他們在度能夠成為護國衛家的鐵血之師,而營帳之中的人,則是陷入到一片的安寧凝滯中。

我端著碗,站在姐姐的身邊,而她,隻是抬頭看我一眼,默默搖了下,又低垂下去。

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