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人盡收眼底。
大廳裏隻有七娘慢悠悠的品著菜色,她優哉遊哉的等著看夏蘭舟變臉。
隻是,她還是小看了夏蘭舟。
夏蘭舟將他麵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後,他心中已有了決定,正事要緊。當他放下酒杯時,臉色已恢複如常。
眾人還在回味應天詩句的精妙之處,他站了起來,笑中透著冷:“這位小兄弟的詩句果然很精彩,蘭舟佩服,不知能否請教閣下姓名。”
應天還未回答,別桌的一個錦衣少年懵怔中回過神來:“……蘭舟,夏蘭舟,是了,有如此風采的人物,我早該想到,”他漸漸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你一定是冷玉公子夏蘭舟,那麼夏小姐,夏小姐一定是……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他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今天在五溪城裏用餐留宿的客人,大都是來參加賞燈詩會的文人雅士,大雅酒樓也是如此。所以最初朱陵等人和夏蘭之鬥詩時,還有其他人參加,隻是作了幾首後,自知不是他們對手,也就不再開口現醜。那錦衣少年一向自恃甚高,聽了他們鬥詩後,才知自己隻夠給別人做陪襯的,心下沮喪不已。如今認出夏蘭舟兄妹,不由喜出望外,覺得自己這次總算是不枉此行。
眾人為之嘩然:“夏蘭舟,那他身邊的夏小姐……是我龍鮫王朝的第一才女?”
“這樣的人才……一定是了,沒想到我竟能同時看到本朝最出色的才子佳人,哈、哈,我兄弟可要羨慕死我了。”
“夏小姐名冠天下,怎麼可能會來參加賞燈詩會?”
“你沒瞧見他們鬥詩麼,夏小姐定是陪族中兄弟來的……”
“那不是說今晚我們或可有幸可以一睹夏小姐的風流文彩,這次我們的眼福不淺。”大家都知道要進葫蘆園,不論是誰都要憑借實力才能進入,如果說夏家兄妹要陪夏蘭之過九重門,自己必然也要參加的。
“你過得了六重門?你別癡心枉想了,搞不好你連第三重門都過不了!”因為隻有過了第六重門的人才可以作為後麵的見證人留下來觀看最後的問彩。
夏蘭舟隻向那錦衣少年微微點了點頭,他雖麵帶微笑,隻是笑不入眼,這清冷的笑竟也讓那少年激動不已。七娘好不容易給應天布局製造出的氣勢,就這麼給這小子毀了,七娘暗暗歎息不已。
應天等眾人的聲音平息了些,才道:“在下是綠喬學生應天,夏小姐才貌雙全,天下皆知,我不過有幸能一睹芳容,才能有此即興之作,實在算不上什麼,不過應天希望在九重門外能夠等到夏小姐,到時再向夏小姐請教。”
九重門外?那不就是說到了第八重門!
應天竟然有著這樣的自信。
如果這番話是在他作詩之前說的,沒人會將他的話放在眼裏,如今卻不同,眾人聽過他那首令人驚才絕豔的詩後,心想這貌不出眾的少年口氣雖不小,但不是沒有可能。
夏蘭舟瞬間明白自己的隱憂成真了。這個應天不但才情卓絕,人品氣度也都是一流,蘭之會是他對手的嗎?他頭一次沒有了把握。
聽說夏家兄妹在此,樓下的人越來越多的往樓上湧,二樓的人驟然多了起來。
看著眾人如眾星拱月般簇擁著夏家兄妹,七娘看著礙眼,她放下筷子冷冷道:“人這麼多,太悶了,沙郎咱們出去透透氣。”
沙郎懶洋洋的抖了抖身子站了起來,刷的一下,她們周圍一丈內的人退得幹幹淨淨。
七娘又若無其事的坐了下來:“喏,既然給咱們讓出透氣的地方,那咱們再坐坐。”
旁人敢怒不敢言,卻再沒人敢進他們身前半步。所以到了後來,整個二樓,到處人貼著人,隻七娘這桌最是疏鬆,還有空地。
孟星對著雙眉低笑道:“原來你們家沙郎還有這等好處。”抬頭卻發覺雙眉亦是癡癡的盯著夏蘭舟看,不覺有些失望。
七娘心驚!該死,該死,她竟然忘了以雙眉不過情竇初開的年紀,如何能夠抵擋得住夏蘭舟的勾魂魅眼?
她絕對不能讓雙眉重蹈馮五娘的覆轍。
七娘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這事得慢慢來,自己是關心則亂,可別自亂了陣腳。
“哥哥,我累了。”夏蘭蕊忽然開口。
夏蘭舟一怔,卻見妹妹幾不可見的微抬下頷,輕輕示意他去看夏蘭之。
他對上的是夏蘭之茫然的眼。
在家族中,除了夏蘭舟兄妹,夏蘭之是小一輩中最出類拔萃的。自小隻有他才能和這對兄妹相提並論,在祭祖時,也隻有他和這對兄妹有資格並排站在最前列,可是這也隻限於家族中,出了夏家,他什麼也不是——隻要外人一提起夏家,眼中隻有夏蘭舟和夏蘭蕊,誰也不認識夏蘭之。所以得知這次賞燈詩會家族中將派人前去問彩,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這次問彩關係重大,人選將由族中長輩商議一致後選出,他堂哥夏蘭舟是有功名的人,最好的人選當然就是他。
可是他真的是最好的人選嗎?他茫然的看著應天,那個看上去那麼平凡的少年,即使在堂哥的光環下他也站得筆直,即使所有人眼中隻看得到他堂哥和堂妹,他依然有著能夠在九重門外相見的自信。應天怎麼能夠見識過他二人被眾人所擁戴的光芒後還不受一點影響呢?他心怯了,他知道。當應天吟出最後一句“心乃女中郎”時,他的心就開始有了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