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昉找出兩把半舊的油紙傘便出了門。一道道細密的雨絲從烏漆漆的天空中斜斜落下,仿佛一副巨大的接天珠簾,給巷子兩旁的房屋院落及石子小路增添了一種朦朧的美感。地上鋪就著石子路的巷子幹淨又整潔,可惜的是這條如此潔淨的小巷也隻是零星地住了兩三戶人家。
上官一家是此地常住戶,在此已居住了十幾個年頭,剩下的兩戶院落則是大戶人家的莊子,隻偶爾會有人過來小住一陣子。除此外,巷子中還有幾處無主的宅子,常年閑置乏人問津。
出現這種情況原因無他,隻因此巷位置太過偏遠。這條巷子位於雲城東南邊境,又過於接近遠憂堂的所屬範圍,所以十裏之內既沒有集市又沒有商鋪,加上遠憂堂頒布的諸多限製條例,日常生活極度不便。
上官家居於此處也是沒有辦法,上官昉四歲便入遠憂堂修習,從此日日早出晚歸。她們一家的收入皆來自於醫館,雖足夠日常花銷,卻不夠置辦馬車豢養奴仆之用。所以自然不能像其他富戶子弟那樣,早晚都能有馬車接送。上官夫人隻好托人尋了這處宅子,雖日常多有不便,但勝在所處位置異常接近遠憂堂,隻要上官昉出了西端森林便能看到這條巷子。
上官昉舉著傘,心內感歎修仙不易,不止自己,便是家人這些年也著實是付出很多。想到這裏她心內便升起愧疚之意,娘和小卜為自己付出如此之多,可自己卻至今一無所成,不但沒有為她們掙來榮光反而讓她們跟著背負罵名,真是太對不起她們了。
好長一段路程,前方已漸漸熱鬧起來,雨也停了,洗過的天空碧藍碧藍的。憑她修仙者的強健體魄都略感疲憊,想想真是難為娘和小卜了。也唯有努力修煉,爭取兩年後順利入得山海界,才能算是報答她們一二吧。
上官夫人在雲城最繁華的官街開了家醫館,醫館名字是‘風華醫館’,這名字寓意兩個女兒年少青春,風華正茂。她常說常說大隱隱於市,熱熱鬧鬧的地方總是讓人特別安心。
上官昉一進官街,眼前便展現出一派繁榮熱鬧的景象,這與她家那條安靜無人煙的小巷簡直是雲泥之別。寬闊的街上有人流如織,有店鋪林立,有流動貨郎的高聲吆喝,街心主位更是有著威嚴的官府衙門。川流不息的車馬踢踏聲和絡繹不絕的鼎沸人聲,多種聲音合在一處,就像一曲華麗的交響樂,繁勝而又祥和。
街邊的各色小吃令上官昉垂涎不已,走了這麼一大段路程,隻草草吃了點東西的肚子早就空了。前方那個小攤上的小吃香氣襲人、品類繁多,隻是攤子前等待的人過於多,逼得她隻好舉著油紙傘做開路先鋒,然後頂著一堆白眼,擠進了攤子前麵。
等她再次從人堆裏擠出來時,手上提著糖葫蘆、糯絲卷、杏仁豆腐、小糖人並幾包驢打滾,腋下還夾著油紙傘,看起來就像個貪嘴的孩子。也幸虧自己長得纖細又麵嫩,否則這麼大年紀的人還如此嘴饞定是要招人笑話的。
正是每日裏醫館人最多的時候,小卜和一個麵生的夥計正在櫃台前忙著抓藥。人還真多,抬腳邁過門檻的上官昉險些沒有地方落腳。“小昉你這是要開個雜食小鋪嗎,傻站著幹嘛,還不快過來幫忙。”
此言一出,一屋子人竟齊刷刷地回頭望來,一時間打量的目光和好奇的低語全落在了上官昉身上。成為焦點的上官昉硬著頭皮穿過人群走進店裏,她麵色通紅手足無措,放下油紙傘和吃食,卻不知要如何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