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段(1 / 2)

母親。

她被醫護人員置放在擔架上,全身灼傷,應該陷入深度昏迷,可她渾濁的眼卻轉向他,殘破的嘴唇蠕動著,像要傳達什麼。一旁的消防人員要他過去,他雙腳發顫,如生了根,一股極大的恐懼包圍住他,好似在那裏的不是他的母親,而是什麼怪物。下一秒,他居然轉身就跑!

「為什麼你還活著?」他害怕聽見這樣的話,好怕好怕,隻能一麵哭、一麵逃……

他的母親在醫護人員的救治下終究還是不治死亡,幼小的妹妹也沒幸免於難。那是一場非常慘淡的葬禮,他並沒哭,隻是安靜地坐在角落,疏冷地看著那些前來上香致意的人。這時一張陌生的臉孔莫名出現在他眼前,霍克勤一愣,聽見那人開口:「你好,我是負責急救你母親的醫生。」

霍克勤抬起臉來,依舊沒有太多表情。

男人和藹一笑,臉上的皺紋顯現歲月的痕跡。他說:「你母親在過世前,要我轉告你一句話。」

不!他不要聽!

他渾身巨顫,棲身想逃,可對方先製止了他,慣用手術刀的手異常有力,當時才十二歲的霍克勤掙脫不開。不能聽、不能聽、絕對不能聽——

「你母親很後悔做出那樣的事,她很對不起你和你妹妹,你——她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霍克勤怔了。

全身蓄積的力量在這一刻散盡,他軟倒在地,一臉淒惶的看著告訴他這事的醫生,他想起那時躺在擔架上的母親,尚未被燒毀的嘴唇喃喃細語,她說了什麼?她想說什麼?如果,當初他有那個勇氣確認的話……

「她說,你活著真是太好了……」

年僅十二歲的他淒厲的吶喊,抱頭蹲坐,崩潰哭泣。他逃了,因為逃了,所以失去了確認的機會,他……親手葬送了自己的親情。

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了……

細微得如同呢喃的言語伴隨那些沉痛的記憶,落在唐左琳耳際。她哭著,心擰了,覺得痛,可同時,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體會自己終於走入他心底最深處的地方,他們之間再也沒有距離了。

過去他總是在她背後,有如銅牆鐵壁,替她擋去各種危險。他隻是站著就足以占據她的視線,宛若神祇……是的,他一直都是她的神,她的守護神。

這樣的感覺至今未變,隻是這一刻,他緊抱著她,恍如走失而感到膽怯的孩童,不再是那樣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遙遠存在。

她愛這樣的他。好愛、好愛。

環抱住眼前的人,唐左琳內心起誓,她再不會讓他一個人。

即使唐家是她真正的「家」又怎樣?她早已過了那個渴求親情的年歲,有些東西一旦過去就不再,相較於那些並非她真心想要的東西,她更希望的是留在這個需要她的人身邊。

霍克勤感受到她的答案,胸口一陣暖熱,他傾身吻住她,傳來她熱切的回應,帶著萬分的愛憐。他想告訴她自己沒事,都多久前的記憶了,她卻沒給他這個機會,擁抱逐漸加深,熱度被挑起,緊握的手正顯露著她的堅決。

她褪去衣衫,袒露一身皎白的膚,微微泛著些羞赧的紅,舉止卻異常大膽。他接受了她的誘惑,與她緊密相擁,被她的香氛所浸染。那是屬於所愛的人身上才會有的味道,馥鬱誘人,使他上癮。

他以唇膜拜,她是他的奇跡,而當他挺身進入,被那熟悉的溫熱徹底包圍的時候,霍克勤彷佛在一片闃黑幽暗裏看見了幼時的自己——十二歲的他一邊哭著,一邊跑離,那孩子跌倒了,疼得不敢多吭一聲;雨那麼大,把他淋濕了,他冷得直發抖……

但下一秒,溫暖降臨,他被某個人密密擁抱了。霍克勤眼角溼潤,在噴湧而出的欲潮之下,他第一個感受到的卻是懷中人熱烈的憐惜,她用她的一切包容著他,一點都不怕傷了自己。

霍克勤以為自己早已釋懷,但這刻浸潤在她的溫柔疼惜裏,才領悟那個少年的陰影其實從未在他心裏淡化,他隻是將它覆蓋住了,蓋了厚厚一層塵土,堆積生爛,不去碰觸……

如今那股孤冷終於褪去,他需要的隻不過是一個接納一切的擁抱,他等到了,也得到了。霍克勤落下淚來,抱著她,將頭緊埋在她柔潤的肩頸處,一陣哽咽。

那少年終於離開了,帶著完滿的笑意,缺口被補足了……他不再因遺憾而傷。

下雨了。

山間氣候潮濕,窗外一片細雨綿綿連日不停,唐左琳睡著,慵懶的四肢大張,被純白色羽絨被兜圍住。好久沒睡得這麼好,她惺忪地睜眼,耳邊卻隱約傳來了有人在數數的聲音。

她爬起來,全身赤摞,涼冷的打了個顫,隨手套上遺落在床沿的襯衫向外走去,隻見客廳地板上,一個裸著上身的男人正以左手撐持著做伏地挺身。

他強健的肌理在日光燈的照映下顯得分明誘人,隨著一上一下起伏的動作隆起,充滿力道。她雙手抱胸,對這一幕算是司空見慣,不過在這時看見,不禁有些不滿起來。「看來昨晚我是沒讓你發泄夠的樣子。」

早在她翻身坐起時,霍克勤就知悉她的動靜,他失笑,依然持續動作,做到該做的數字才爬起來。唐左琳身上套著他的襯衫,長及大腿,露出一雙纖長小腿,那衣不合身的鬆垮感非常誘人,他運動過的胸腔猛烈鼓噪著,走上前,動作卻十足輕軟地撫過她透著些烏青的眼下,說:「你該再多睡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