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儉用倒還過得去,隻因前些日子我娘病重,小弟又摔斷了腿,沒能出外掙活。」嗚嗚,娘呀對不起,女兒不是故意要咒妳的。蘇蓉蓉將頭垂得更低,裝出一臉憂傷,偷偷地在底下沾著口水抹在眉梢兩旁,怕不夠真切,更加使勁地往自個兒的大腿掐去,痛得她眼眶兒泛紅,頓時冒出一泡淚,一時找不著手絹,隻有掏出腰間的抹布,如泣如訴地哽咽道:「一時間要請大夫、抓藥,家裏頭僅剩下半杯米,熬成粥也隻夠三人喝上兩日,沒奈何這才得自個兒磨磨豆汁、豆腐,上街來賣豆腐腦兒……照規矩,這市集上的攤子都是有主有物,不可隨隨便便就搭上一攤,幸虧這兒的街坊們個個都是大好人,沒趕我走,還騰了塊地方讓我賣豆腐腦兒,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習慣,所幸老天垂憐,現我娘身子已漸漸康複,小弟也好了大半,能跑能跳了,可做慣的事一下子不做了,倒真挺不自在的,想想不如就繼續下去,一來是大夥兒也吃慣了,一時間改不得,二來多幫家裏掙些銀子也好。」末了,她不忘吸一吸鼻子,擠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隨後灑了兩滴淚珠。
呼,要胡謅這一串還真不簡單,幸好她機靈,三兩下就胡口唬得楚楚可憐、淒楚滄桑,連她自個兒聽了也是亂感動一把,差點真擠出幾滴淚來。
原來如此,可憐她一個弱女子就要負起家裏生計,著實是苦了她了。
張紹廷聞言,望著她哀淒含淚卻又強作歡笑的容顏就不禁一陣揪心,大手一伸,將她一把攬入懷中,埋首於她的發絲間,沙啞地安慰道:「別哭,事情都過去了。」
渾身一震,蘇蓉蓉簡直是驚呆了,小臉愣愣地熨貼在他寬闊暖和的胸膛,聞著他身上特屬的男人氣息和麝香,淡淡地繚繞鼻端,心頭漸漸不受製地怦跳震蕩,原是平靜無波的心湖泛起層層漣漪,小臉竟莫名地紅了起來。「張、張大哥……」
「對不住,我……」這才發覺唐突了佳人,張紹廷立刻把手一放,緊擰眉頭,下意識往後退卻幾步,孰不知此舉看在蘇蓉蓉的眼底卻是不住心酸難耐,一張小臉垂得極低,始終不敢直視。
「蓉兒,對不住,我不是有意要……」實在是他情難自禁呀!
「我明白,張大哥是看蓉兒可憐,同情蓉兒的罷。」抿抿唇,語氣裏透著一絲虛弱,她故作堅強地道:「可蓉兒不須別人的施舍,這銀子你還是收回去,親兄弟都明算帳了,何況是咱們規規矩矩做生意,更是不得誆了客人的銀子。」
瞧她如此執拗,又怪著自個兒太過衝動,莫怪會惹得她這般想,張紹廷輕歎了口氣,柔聲道:「不然這樣好了,這銀子妳仍收下,當作是先預付一個月份的豆腐腦兒錢,不足的話,妳再同我說。」
「那……張大哥明日還來不來?」斂下眼睫,她細聲問。
明日礙…怕是今後都沒法了。他略一沉思,淡笑道:「就這麼著吧!這些剩銀就暫且放在妳這兒,得空了,我再來,好不?」
「不行不行!怎麼可以──」忽覺自個兒說上了什麼話,她急忙補充道:「我、我的意思是說,平白無故的就丟了把銀子,我也不會心安,若張大哥真沒能來……我想……我想……」
瞅見那桃花似的嫣紅臉蛋,他了然會意,眉唇皆是透著不掩的笑意。挨身湊近,他朝她眨了眨眼,忍不住微微一笑:「由於家居尚且未整頓妥當,目前暫且住在城東的那間『客來』客棧裏,不然就勞煩蓉兒將豆腐腦兒替我送來可好?」
好!當然好!水靈靈的大眼迸出亮光,她重重地點頭,礙於姑娘家的矜持,這才沒將心底話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