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性格,天生受不得挾持。說來太師不信,我這個人很有一些怪癖。”
“說與老夫聽聽。”
也不等高拱斟酒,邵大俠自己把酒壺提過來,自斟自飲,浮了一大白之後,朗聲說道:“人喜歡詩詞歌賦,我喜歡刀槍棍棒;人喜歡鳳閣鸞樓,我喜歡荒村古寺;人喜歡上林春色,我喜歡夕陽簫鼓;人喜歡走馬蘭台,我喜歡浮槎滄海;人喜歡溫文爾雅,我喜歡插科打諢;人喜歡溫情脈脈,我喜歡嬉笑浪謔。總之,恨人之所愛,喜人所不喜。故弄成現在這一副文不成武不就的樣兒。”
邵大俠音韻鏗鏘的一番表白,逗得高拱一樂,也就打趣問道:“你這不是故意和人鬧別扭嗎?”
邵大俠瞅著高拱悠然一笑,饒有深意地說道:“太師,恕後生狂言,人生的學問,都從這鬧別扭處得來。”
高拱頻頻點頭,頓時對邵大俠有了幾分好感,於是轉入正題問道:“你如何想到要讓老夫重回內閣?”
邵大俠隱瞞了先去徐階家這一情節,卻把他那好弄玄虛的江湖性格表現出來,神色莊重地說道:“我看太師的氣色,根本就不是賦閑之人。”
“啊,你還會看相?”高拱問道,把身子往前湊了湊。
“麻衣與柳莊都翻過幾頁,也受過二三高人指點,故略知一二。”邵大俠頗為自負,自斟自飲說道,“太師雙頤不豐而法令深刻,眼瞳不大而炯炯有神,且鼻隼如塔,人中頎長,長頰高顴,眉揚如劍,十足一副騰搏萬裏的餓鷹之相,加之氣色如赤霞蘊珠,沉穩中露出一股虎氣。如此大貴之相,世間少有。形主命,氣主運。有此相者,必位列三公。有此氣者,說明已時來運到,內閣首輔歸之太師,已是指日可待了。”
高拱被邵大俠說得怦然心動。數年前,還在當國子監祭酒的時候,一天去京城白雲觀遊玩,門口一個擺攤兒看相的老頭就說他有宰相之命,出口的詞兒,與這邵大俠大致差不多。但高拱仍擔心被人誆騙,略一沉思,說道:
“邵先生從丹陽來時,並不知曉老夫長的何等模樣啊!”
“是的,”邵大俠點頭承認,應付之辭也來得極快,“我當時隻是分析朝政,從道理上看,偌大一個中國,能榮登首輔之位的隻有兩人,一是鬆江徐相國,再就是你這位臥龍新鄭的高太師了。及至我來到貴府,看過太師的相。就認定新任首輔,必是太師無疑了。”說到這裏,邵大俠頓了一頓,又接著說了一句吊胃口的話,“我原打算,如果高太師這邊無意問鼎,我就立即趕赴鬆江去找徐相國,現在看來不必了。”
“你真的如此看中老夫?”
“不是我看中,而是高太師你確實有宰相之命。”
邵大俠言辭懇切,高拱仍是將信將疑問道:“你打算如何操辦?”
“解鈴還得係鈴人。我認識幾個宮中的大?,他們都是李芳線上的紅人。”
李芳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正是他玩弄花招使徐階去位,眼下是惟一能在隆慶皇帝麵前說得上話的人物。高拱清楚這一點。
沉思半刻,高拱追問道:“你所說的那幾個大?,都是哪幾個?”
邵大俠狡黠地一笑,說道:“請太師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同時也可以在這裏給太師打個包票,這件事我出麵來辦,保證萬無一失,你就坐著等皇上的聖旨吧。”
說到這裏,邵大俠好像已經馬到成功,端起酒杯,站起來就要給高拱敬酒,高拱伸手一擋,問道:
“你為何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