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段(1 / 3)

,他吃了兩筷子菜,問玉娘:“你和邵大俠是何關係?”

玉娘答道:“奴家原籍在淮北,十一歲因家境沒個著落,被父親賣給一個大戶人家當上房的使喚丫頭。沒過半年,又被那家主人轉賣到南京秦淮河邊的玉簫樓,認了一個新的幹媽。那幹媽便教我彈琴唱曲,吟詩描花。五年下來,倒也學了一些糊弄人的本事。幹媽本是把我當作搖錢樹來栽培,指望日後靠我騰達養老。那一日,邵大俠逛到玉簫樓來,不知談了什麼條件,就把我贖出身來,並把我帶來北京,講清楚了讓我服侍老爺。”

玉娘一口氣說完自己的經曆,這倒更引起高拱的憐愛,問道:“你那幹媽可還疼你。”

“疼是疼,可是管教也嚴。”

“怎麼個嚴法?”

“我進玉簫樓,從沒見過一個生人,也從不讓我參加任何應酬。”

“你那幹媽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她是想留著你放長線釣大魚。這不,邵大俠就上鉤了。”

高拱說罷,先自大笑起來,又把玉娘斟上的酒飲了一杯。玉娘也陪著笑了。高拱接著問道:“邵大俠是怎麼跟你說的。”

玉娘兩頰飛紅,抿著嘴唇不語。

“說呀!”高拱催他。

“邵大俠說,他給我尋了個除了皇帝之外的天底下最顯赫的人家,讓我來當偏房。邵大俠說的這個人,就是老爺您了。”

玉娘細聲細氣說完這段話,羞得無地自容,伸出兩支玉手捂住發燙的臉。這副忸怩不安嬌滴滴的樣子,越發逗得高拱開心。這時他已春心蕩漾,很想上前把玉娘摟進懷裏親她一親,但他還是克製住了,又尋個話頭問道:

“你幹媽教你唱了些什麼曲子。”

“好多啦,大凡堂會上流行的曲子,奴家都會唱。”

“啊,那你就唱它幾支,給老夫佐酒。”

“奴家遵命。”

玉娘答應,出門去拿了一張琵琶進來,調了調弦,問道:“老爺要聽哪一支?”

高拱平素極少參加堂會應酬,就是偶爾參加,也無心留意曲牌,讓他點唱可真是難為了他,因此答道:“你就撿好聽的給我唱來。”

玉娘點點頭,斂眉略一沉思,便輕揮玉指撥動琵琶,隨著柔曼如撚珠般的弦聲,玉娘唱道:

山抹微雲,天粘衰草,畫角聲斷譙門。暫停征棹,聊笑引離尊。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霞紛紛。斜陽外,寒鴉數點,流水繞孤村。消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謾贏得,青樓薄?名存。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染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如果單隻說話聊天,高拱隻把玉娘看成是一個萬裏挑一的美人胚子。及至玉娘開口一唱,高拱才領會到玉娘原來是一個色藝俱佳的豆蔻佳人。聽她慢啟朱唇剛一開腔,高拱便有三分陶醉。他索性閉了眼,靜聽玉娘的一曲妙唱。那聲音媚甜處,讓人可以感覺到懷春少女的似水柔情;嬌嗔處,讓人如置畫樓繡閣,聽紅粉佳人的打情罵俏;緊湊處如百鳥投林,飛泉濺玉;悠揚處如春江花月夜的一支洞簫。字正腔圓,珠喉嚦嚦。高拱聽得癡了,玉娘一曲終了,他尚沉浸其中。

“老爺,奴家獻醜了。”玉娘說道。

高拱醒過神來,連聲叫好。望著明眸皓齒的玉娘,不禁又蹙了蹙眉頭,說道:“你方才這唱的是宋代秦少遊的《滿庭芳》,詞是好詞,隻是過於傷感。看看,曲子唱完了,你的眼中猶自淚花閃閃。”

玉娘懷抱琵琶欠欠身子,歉意地說:“這是幹媽教給奴家的第一支曲子,我順嘴唱了出來,沒想到惹得老爺不高興,奴家陪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