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也是在這西?閣中,時任秉筆太監的馮保被召來給隆慶皇帝讀折子。公事甫畢,隆慶皇帝讓其他人退下,單獨留下馮保問道:“馮保,聽說你喜好收藏骨董?”馮保點頭稱是,皇上又問他喜歡收藏一些什麼樣的骨董,馮保答道:“奴才喜歡字畫,玉器和瓷器。”隆慶皇帝點點頭,接著問道:“你在骨董店中,可否看到過房中所用器具?”“房中器具?”馮保不知皇上指的是什麼,正自納悶。皇上又說:“就是專門用作采戰之術的器具。”馮保這才明白,原來皇上指的是男女行房時所用的“淫具”,馮保雖未見過,但聽說過。有一種銀製的托子,用**浸泡後套在**上,可增添**的長度和威力。於是答道,“奴才沒有見過,但聽說過。”隆慶皇帝忽然淫邪一笑,說道:“你若再碰上,就訪求幾件來,讓朕見識見識。”馮保諾諾答應。幾天後就特事特辦認真選購了幾件偷偷攜進乾清宮送給隆慶皇帝。此事也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斷沒有第三個人曉得。外頭雖有傳言,也隻是捕風捉影並無真憑實據。因此馮保並不慌張,麵對李貴妃的冷漠臉色,他拭了拭眼角的餘淚,按事先想好的答詞回道:
“啟稟娘娘,這是斷然沒有的事。”
“既然沒有,為何程文敢構陷於你?”
“他們恨著老奴才,老奴才是皇上的一條狗,他們把這條狗打死了,皇上也就孤單了,內閣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說著說著,馮保又哽咽起來。李貴妃仍是不置可否,喟然一歎後,說道:
“這些個我都知道,但是無風不起浪啊!”
李貴妃喜怒不形於色,問話的口氣也清淡寡淡,但馮保卻感到磐石壓心。他瞟了李貴妃一眼,又勾頭答道:“回娘娘,浪是肯定有的,但奴才鬥膽說一句,我姓馮的決不是掀浪之人。再說,奴才今日就是冤死了,也決不辯解。”
“這是為何?”李貴妃詫異地問。
“奴才的清白是小事,先帝的千秋英名才是大事,如今先帝剛剛大行,冥駕還停在仁壽宮中,就有這麼多髒言穢語譏刺先帝,作為先帝的老奴才,我看在眼裏,痛在心裏,此刻奴才我實在是……實在是肝、肝腸寸、寸斷啊!”
說罷,馮保嘴一癟,又雙手掩麵失聲痛哭起來。一直默默站在李貴妃身邊搖扇的容兒,受了感染,竟也小聲抽泣起來。
“大伴!”
朱翊鈞喊了一句,也是淚花閃閃。
這驟然發生的情景讓李貴妃大為感動,也有點不知所措。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邱得用的聲音:“啟稟皇上,啟稟李娘娘,奴才邱得用有事稟報。”
“進來。”李貴妃說。
邱得用神色慌張跑進來,剛跪下就連忙奏道:“啟稟皇上,李娘娘,宮裏頭各監局的奴才,都想入閣叩見。”
“啊,為的何事?”
李貴妃起身走到窗子跟前,撩開窗簾一看,隻見窗外磚道及草坪上,已是黑鴉鴉跪了一片,怕是有一二百號人,都是宮內各監局內侍,也有十幾位太監大?跪在前頭。
“他們這是為什麼?”李貴妃轉身問邱得用。
邱得用看了看坐在?子上猶自雙手捂臉的馮保,小聲說道:“回娘娘,這些奴才都是為馮公公的事來的。”
“為他?”李貴妃盯了馮保一眼。馮保這時也正從指縫兒裏露眼看她,隻見李貴妃慢吞吞回到繡榻上坐好,咬著嘴唇思忖片刻,然後吩咐邱得用:“你去把領頭的喊幾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