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有人冒充巡卒?這究竟是何等樣的事情,你從實招來。”
王篆來了興趣,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傾了。蔣二旺也頗為吃驚,一雙眼睛死盯著夏婆,銅鈴一樣大。
夏婆跪在地上,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說罷,又扭頭朝院子裏大喊了一聲:
“黑柱子,帶人上來。”
一看見帶上來的人,蔣二旺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原來此人叫王大臣。三天前,本鋪巡卒劉金貴得癆病而死,正好有人介紹王大臣前來找他謀個差事,他便讓王大臣頂替劉金貴當了巡卒。按洪武皇帝定下的規矩,各軍衛的在籍軍士,分本兵和流兵兩種,本兵采用世襲製,父死子替,代代相傳,而流兵則隨時召募。本兵每月祿米兩擔,較流兵高出一倍還多。這劉金貴世襲本兵,膝下無子,人一死等於報了絕戶。按例要上報到五城兵馬司衙門注銷軍籍,但蔣二旺想吞占劉金貴的祿米,便大膽讓王大臣頂替了,言明劉金貴的祿米各得一半。王大臣爽然答應。今天下午,蔣二旺才把劉金貴的腰牌給他,言明明日到鋪就職。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了事。
王大臣一進來,便很知趣地跪下。王篆掃了他一眼,問道:“你是這個巡警鋪的?”
“是。”王大臣瑟縮地看了蔣二旺一眼。
“腰牌呢?”
“在我這兒呢?”
夏婆把手伸進月色夏布襟褂,掏出那隻腰牌,旁邊的軍士接過,雙手遞了上去。
王篆把那麵腰牌翻過來倒過去看了幾遍,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注視著蔣二旺,隻見這位檔頭抓耳撓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王篆陰陰地一笑,突然大喝一聲:
“來人!”
“到!”
立刻就有四名手持水火棍的兵士挺身向前。
王篆指著跪在地上的王大臣,下命令道:“把這廝拖下去,狠狠地打,打斷他的雙腿。”
四名軍士一聲應諾就要動手,慌得王大臣膝行上前,苦苦哀求道:“請大人饒命,諒小人這是初犯,往後再也不敢了。”
王篆小三角眼往上一吊,斥道:“本官可以饒你,洪武皇帝親自製訂的《大明律》卻饒你不得,在籍軍士嫖娼者,斬無赦。打斷你的雙腿,這還是本官的通融,拖下去。”
“大人既如此說,容小人秉告實情。”
“說!”
“小人不是在籍軍士。”
“啊,你不是劉金貴?”
“小的不是,小的名叫王大臣。”
“那你為何要冒充軍士,滋擾生事?”
“不是冒充,是頂替。”王大臣囁嚅著。
“誰讓你頂替的,劉金貴現在何處?”
王篆明是問王大臣,眼睛卻盯著蔣二旺。這位檔頭額頭上早已汗如雨下。恨不能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到了這個關節眼上,王大臣才知道闖了大禍,也是緊張得嘴唇發烏,不知說什麼好。
屋子裏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說,劉金貴哪裏去了?”王篆又問了一句。
夏婆覷著蔣二旺,她見這位老相好臉色蠟黃,嘴唇哆嗦著不說話,心裏頭不禁罵了一句“膿包”,便替他答了:
“劉金貴三天前就死了。”
“唔,”王篆點點頭,他要的就是這句話,接著問王大臣。“誰讓你頂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