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段(2 / 3)

“你說是二千兩?”

“對,二千兩!”牙郎口上雖答得堅決,一雙綠豆眼卻在來人身上睃來睃去。須知敢來這裏叫陣的,都是京城裏的富家浮浪子弟。可眼前這個人一副窮酸相,他免不了狐疑問道,“你來挑戰咱畢大爺?”

“是。”來人提起竹筒晃了晃,又說,“你去跟畢大爺講,二千兩太少。”

此語一出,全場突然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眼光都射向這位“落第秀才”,眾人無不納悶:這是哪裏冒出來的一個窮措大,敢跑到這裏來打誑。

牙郎也是站在原地不挪步,盯著來人說道:“客官,小的提醒你,賭場無戲言,賭資對等,畢大爺出多少,你就得出多少。”

“少?嗦,去跟畢大爺講。”應戰者口氣也很硬。

牙郎“嗯”了一聲,剛剛轉身卻見東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人。隻見他東瓜身材南瓜臉,狐狸眼睛豬肚腮,手中搖著一柄尺五大折扇,一搖一晃走過來。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促織王”畢愣子。他是聽到了牙郎與來客的對話才走出門的。他一出門,立刻引來大廳裏一陣喧嘩,眾賭客都鼓掌向他致意,他躊躇滿誌地朝賭客們揮揮手算是還禮,然後收了折扇,朝來客一拱手,貌似謙恭內實倨傲地問:

“在下姓畢,請問客官貴姓?”

“姓金。”來客拱手還了一禮。

“如何稱呼?”

“就叫我金秀才好了。”

畢愣子點點頭,又搖起折扇問道:“閣下嫌采頭小了?”

“是的。”

“你想加到多少?”

“加一千兩。”

“三千兩。”畢愣子眼光一閃,一股難以掩飾的興奮挑上眉尖,他嗖地一聲又收了折扇朝手心一搗,喊道,“拿銀票上來。”

“好咧。”

隻聽得他手下一個小廝答應,旋即把一張三千兩的銀票交到牙郎手中。金秀才哪肯示弱,也從袖裏摸出一張銀票給了牙郎。

牙郎把畢愣子的銀票收拾好,卻把金秀才的銀票打開,正麵反麵倒過來翻過去看了半天,金秀才斜睨著他,不滿地問:

“看出假了?”

牙郎賠笑說:“沒有沒有,初次打交道總得小心。”

“寶祥號的,見票即兌,假不了!”金秀才淡淡地說,接著掉頭問畢愣子,“請教畢大爺,如何一個玩法?”

“按規矩三局定勝負。”

“是三頭蟲還是一頭蟲?”

“三頭亦可,一頭也可,這由咱倆商定。”

“那就請畢大爺定下。”

“哪有這道理,閣下你來攻擂,理當由你來定。不然,這些觀戰的爺們,就會笑話咱欺負人。”

畢愣子誌在必得,所以顯得寬宏大量。金秀才笑一笑,望了望擠得水泄不通的大廳,說道:“畢大爺既然謙遜,在下就得罪了,一局定輸贏如何?”^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

畢愣子正中下懷,因為他的那隻金翅大將軍所向無敵,七月以來已連贏過五場,為他賺了上萬兩銀子回來。如今已歇了三天,正是養精蓄銳等著痛快淋漓搏殺一場。於是道了一聲“好”,讓人給他提上那隻精致的秸籠。兩人就在紅木桌兩頭落坐了。

牙郎主持,兩人交換竹筒秸籠互看各自的戰將。

促織既為蟲戲,這裏頭也有許多學問,單說促織種類,從顏色來分,就有紅紫頭、黃麻頭、青黃頭、白麻頭、淡黃麻頭、紅麻頭、青金麻頭、紫麻頭、栗麻頭、柏葉麻頭、黑麻頭、半紅麻頭、烏麻頭等數十種之多。其中青為上,黃次之,赤次之,黑又次之,白為下。金秀才接過牙郎遞上的畢愣子的秸籠,透過草隙朝裏一看,筒底細沙上蹲著一頭戰蟲,身子如蟹殼青,頭圓牙大,腿長項寬,紅鉗赤爪,金翅燥毛。隻見它困在裏頭焦燥不安,輾轉騰挪,恨不能一頭撞破籠壁。不由得心裏頭嘖嘖稱歎:“果真是一副王者相,喊它金翅大將軍還是虧了,應稱它為金翅虎!”再說畢愣子接過金秀才的竹筒兒一看,裏麵的一隻促織身黑如墨,屈腿臥著,埋首如老狐,唯一談得上品相的是它的如同澆過油的一顆大方頭。畢愣子心下忖道:“這蟲兒隻是個中品,且還懶洋洋不在狀態,若上起陣來,不消三兩下,就會被金翅大將軍撕個稀爛。”心中有了底,他決定賣個人情,把眼前這個想占便宜的書生戲弄一番。他退還竹筒時,一雙狐狸眼睛眨個不停,譏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