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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募了一批不怕死的強徒充當商船護衛,為了貨物順利登岸,他收買了一大批臨海府縣的官員,打通了所有關節,總之是處處逢迎通行無阻。隆慶之後,南北二京爭奇鬥豔追慕浮華的風氣愈演愈烈。郝一標從海上弄回的各色外國布料,總是供不應求。聽說李太後也穿上了七彩霞的“倭布”,郝一標的生意越發地紅火了。盡管他的生意是一口價,一應布疋貴得離譜,也總沒個滯銷的時候。這會兒從馮保嘴中蹦出個“貴”字兒,他便眼皮子發跳。屏神靜氣一會兒,他自認為斟酌透了,才小心答道:

“西洋布都是從海上弄回來的,風險大,所以貴。”

馮保早就知道郝一標海上販私大發橫財,作為保護傘,他從中也得了不少好處。但他擔心郝一標太過張狂弄出事情來,便想趁機敲打敲打,他挪了挪身子,正顏說道:

“郝員外,你這些西洋布鳥布什麼的,雖然質量上乘,但畢竟來路不正,若認真追查下來,你恐怕也難逃幹係,你也知道,朝廷從來都沒有取消過海禁。”

郝一標頓時額上滲出了冷汗,此時說什麼都不合適,他愣了一下,隻乖巧應道:

“小可的生意,全賴馮公公扶持。”

“咱不扶持你有今日?”馮保在心裏頭嘀咕了一句,嘴裏卻說:“你要明白,豬嘴紮得住,人嘴紮不住啊!”

“馮公公所言極是,”郝一標做出一副依頭順腦的樣子,請教道,“小可思著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講吧。”

“馮公公是當今皇上的大伴,又深得太後的信任,何不向皇上建議,幹脆取消海禁。”

“拈根燈草,說得輕巧,”馮保嘴一癟,不以為然回道,“海禁是朝廷大法,豈能輕易改動。再說,海禁於你郝員外,有哪門子不好?”

“這……”

郝一標解不透話中含義,一進語塞。馮保睨著他笑道:“海禁一取消,商賈們一窩蜂地跑到海上,隻怕從此後,你的五十兩銀子一縑的西洋布,賤得就像蘿卜白菜。”

“還是公公高瞻遠矚,”話一挑明,郝一標明白馮保的心還是向著他的,因此滿嘴恭維說道,“多謝公公照拂,讓小可做這獨門生意。”

一直陪伴在側的徐爵這時插了一句:“老郝,獨門生意可以做,但獨食兒不能吃。”

“這個自然,郝某再瞞旰,也不敢少了馮公公的孝敬。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是至理。”

“你懂得這個理就好,”馮保優雅地看了看自己修剪得整齊的指甲,怡然說道,“千萬不可學那些市儈,見了點銀子,好似蒼蠅見血。”

“公公教誨,郝某銘記在心,”郝一標說著,朝徐爵睃了一眼,見徐爵有鼓勵的意思,便鼓著勇氣說,“馮公公,小人還有一事相求。”

馮保抬抬下巴示意郝一標講。

郝一標言道:“小可聽說,每年三月,南京鰣魚廠的貢船就會屆時發運,經運河到北京。而且這貢船歸大內尚膳監管轄,地方官不能插手。”

馮保淺淺一笑,道:“嗬,你倒都弄得明白,你又想打什麼主意來著?”

“小人想在這貢船上搭載一些貨物。”

“什麼貨物?”

“在蘇杭二州采購的綢緞衣料。”

“郝員外又跟咱玩貓膩,直說了吧,是不是又從海上弄了些寶貝來?”

“是……是的。”郝一標尷尬地笑著。

馮保聽徐爵說過,去年,張居正曾致信漕運總督王篆,幫郝一標弄了兩條漕船,運了諸多海上私貨到京。須知漕船與內廷貢船從南京起運直到北京通州府的張家灣,沿途官府與榷場稅關都無權查驗,一趟下來,少繳一筆老大的榷稅不說,還不知省下多少通融費和各類勒索。這個中好處,馮保焉能不知,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