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橐”的聲音。這腳步慢慢挪了過來,愈來愈響。又聽得椅子搬動聲,輕微的咳嗽聲。屁股落座聲,茶杯擱桌聲,紙在翻動的聲音??想必是縣太爺已安坐高堂,正在煞有其事的翻閱卷宗文牘。大堂裏靜裏出奇,突然,隻聽得“咕??”的一聲,下邊廂不知誰打了一個響屁。翻紙的聲音停止了,一個略帶痰響的沙喉嚨問道:“什麼響,給本官拿來!”另一個聲音卻是個?鼻子,回道:“啟稟縣太爺,拿不著。”啪地一聲驚堂木響,縣太爺惱了,喝問:“爾等皂役,如何作弊蒙混本官,定要給我拿來!”一陣嘰嘰喳喳交頭接耳聲,其中有腳步聲飛跑而去又飛跑而回,一片喘熄聲中,隻聽得那?鼻子說:“啟稟老爺,剛才弄那響聲的正犯已逃走,現隻拿得家屬在此。”縣太爺咳出一口痰,說道:“把家屬拿來,讓本官一看。”?鼻子答:“恐汙了大人的手。”縣太爺問:“是什麼?”?鼻子答:“屎!”話音才落,便是一陣轟笑??這轟笑不再是張九郎的口戲,而是養德齋中的所有聽眾,上至兩位皇太後下至小火者一起發出的。
從未聽過口戲的陳太後,簡直不敢相信這一折惟妙惟肖活靈活現的縣太爺升堂戲,竟是張九郎一張嘴“演”出來的。她看到屋子裏的人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想著那滑稽可笑的對話,也是忍俊不住,笑得直抹眼淚。笑夠了,她又狐疑地問已是笑得岔氣的李太後:
“妹子,這張九郎真的是一個人,沒人幫腔?”
“你問他。”李太後一手捶著胸口,一手指著馮保。
“啟稟陳太後,這張九郎就是一個人,不信,你老人家自己瞧著。”
馮保說著,命小火者撤去屏風,隻見張九郎屁股離了凳兒局促不安地跪到地上,桌子上隻有一方驚堂木和一杯茶水。
李太後被逗得了心情大好,吩咐馮保給張九郎賜座,又賞了他一碟禦膳房的饌點??幾塊用棗泥製成的色如琥珀的花糕,張九郎謝了,拈了一塊兒受用。
“張九郎,你這一張嘴,怎地可以同時做出幾種聲音來?”李太後問。
“小的學來的。”
別看張九郎身懷絕技,一旦與太後麵對麵,他的氣性就癱了下去。本想回答得俏皮點,誰知出口的話卻幹巴巴的。
“怎麼學的,有沒有師承?”李太後又問。
“有,”張九郎拘謹回答,“小的小時候是個淘氣鬼,一次上樹掏鳥窩踩失了腳,跌下來摔斷了一條腿,從此就成了殘廢。俺爹一見我就愁眉苦臉的,怕我長大了養不活自己,成了家中累贅。一日,我去城隍廟集市上逛,看到一個老乞丐在演口戲,學驢叫馬叫,倒像是真的來了一群驢馬,俺便跟著他,在外雲遊了好多年。”
“古話說得不差,家有金山銀山,不如薄藝防身。”李太後忽然對張九郎產生了同情,問道,“你學得這門絕技,能養家糊口嗎?”
“能,”張九郎臉上露出燦爛笑容,“京城大戶人家多,隔三岔五就有人請小的去表演,多多少少都會賞小的幾兩銀子。”
“唔,”李太後點點頭,又問,“你什麼聲音都能學嗎?”
“能!”
“你學學喜鵲叫。”
話音一落,隻見張九郎已嘬起嘴。頓時,養德齋裏便響起了一陣嘰嘰喳喳的喜鵲聲。
一直靜聽談話的陳皇後這時插嘴問道:“張九郎,你會學小女子唱曲兒麼?”
“回太後娘娘,這個簡單。”
“你唱一段來聽聽。”
“不知太後娘娘要聽哪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