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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上奏。”

“戚繼光?”朱翊鈞問張居正,“元輔,戚繼光不是在薊鎮麼,他怎麼也參加例朝。”

張居正答:“不在例朝之列的官員,若有急事大事上奏,亦可破例。”

“好,那就宣戚繼光入見。”

隨著唱班內侍“傳戚繼光??”的一聲銳喊,隻見候在皇極門外的戚繼光大步流星走到金台禦幄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容跪下,高聲奏道:

“薊鎮總兵三品武官戚繼光叩見皇上。”

小皇上很喜歡戚繼光的英武之氣,把他端詳了一會兒,才啟口問道:

“戚將軍,你有何急事要奏?”

“臣請皇上看一件東西。”

戚繼光說罷,將隨身帶來的那件破棉襖雙手舉過頭頂,一名小內侍將它接過轉呈小皇上。

朱翊鈞伸頭來看,驚問:“戚將軍,你讓朕看一件破棉襖是何用意?”

“啟稟皇上,這是今年咱薊鎮兵士換季的棉衣。”

“剛換的棉衣,怎麼如此破舊?”

“皇上問得好,這棉衣布似魚網,棉如蘆花,都是發黴的劣品,”戚繼光說著猛地抬起頭來,望著皇上目光如電,憤滿說道,“皇上,臣領帶的士兵,就因為穿了這樣的棉衣,前天一天,在古北口長城上,就凍死了十九名。”

“啊!”朱翊鈞聞言色變,竟霍然一下站了起來,急切問道,“你是說,兵士凍死了?”

“是。”

朱翊鈞臉色漲紅,他看了一眼張居正,隻見這位美髯師相也正目不轉睛盯著他。他躲過那目光,步下禦座,走到戚繼光跟前,焦灼問道:

“這棉衣是誰做的?”

“是王崇古大人發下來的。”

“傳王崇古!”

“回皇上,王大人還在薊鎮。”

“令他火速進京!”

“是。”

馮保正欲傳旨,張居正一旁插話:“皇上,戚將軍的話尚未說完。”

“你接著說。”

朱翊鈞原地踱步,近前的大臣都看得真切,盡管眼下正值三九嚴寒飛雪飄灑,可是小皇上嫩白的臉上已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戚繼光並不看皇上臉色,兀自奏道:“臣已調查得知,王崇古大人把薊鎮兵士的換季棉衣,全都交給武清伯李偉來做。”

“什麼,是武清伯做的棉衣?戚將軍,你沒有搞錯?”

“回皇上,千真萬確!”

剛剛由馮保攙著回到禦幄中坐下的朱翊鈞,頓時癱得像個泥人,馮保眼見情況不妙,大喊一聲:

“退朝!”

剛翻卯時牌子,停了半個時辰的雪又開始下了起來,紫禁城內一片混沌迷茫。退朝的小皇上心思重重地坐在暖轎裏,戚繼光滿臉悲憤的樣子在他腦子裏揮之不去。方才在金台禦幄中,他雖然心神不寧舉止失措,但被馮保等一班內侍挾裹著退朝時,他仍不忘讓內侍把那件破棉衣拿上。如今坐在暖轎中,他將這棉衣反複翻看了好幾次,隻覺得心裏頭像壓了一塊沉重的石頭。暖轎剛抬進乾清宮大門,他就拚命地蹬轎板嚷著停轎。抬轎的火者不敢違抗,便在鋪著積雪的磚道上停下了。朱翊鈞手拿那件破棉衣下得轎來,踉踉蹌蹌走了幾十步路,到了乾清口門口長廊,他猶豫了一下,便放下登廊入室的念頭,而是刷地一下在雪地裏跪下了,口中高喊:

“母後!”

每逢例朝,李太後都會陪兒子一道起床,兒子上朝了,她盥洗梳妝一番後,就會開始她每日的功課??焚香抄寫佛經。這會兒她剛抄了兩張箋紙,聽得兒子呼喚,她忙擱筆出來,忽見兒子挺身跪在雪地裏,手上舉著一件白花花的破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