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段(2 / 3)

聞憂謝降諭宣慰疏

本月二十五日,得臣原籍家書,知臣父張文明以九月十三日病故。臣一聞訃音,五內崩裂。

茲者,伏蒙皇上親灑宸翰,頒賜禦劄。該司禮監李佑恭捧到臣私第。

臣不忠不孝,禍延臣父,乃蒙聖慈曲軫哀憐犬馬餘生,慰諭優渥。臣哀毀昏迷,不能措詞,惟有痛哭泣血而已。臣不勝激切哀感之至。

寫完這道疏文,張居正看過無誤,便又回到客堂交給李佑帶回大內。

送走李佑之後不久,在他名下幫辦的內閣中書姚曠又乘轎而來。這姚曠跟了他多年,感情自是非同一般。所以一進來,先撲倒在張文明老太爺的靈位前呼天搶地痛哭一番,然後才抹著眼淚,在遊七的帶領下走進張居正的書房。經過一整夜的折騰和這半日來的應酬,張居正已是乏極了,正想在書房的臥榻上打個盹兒,姚曠一來,他不得不又撐坐起身子。若是一般吊客,他倒不用見了,但姚曠卻是非見不可的,因為他急於想知道內閣那邊的情形。

姚曠一進書房,喊了一聲“首輔大人”即欲跪下,張居正吩咐免禮讓他覓凳兒坐下,接著揉了揉酸澀的眼眶,問道:

“你來幹什麼?”

姚曠答:“是呂大人讓卑職前來,今日從大內發出奏折四封,都要票擬。呂大人與張大人兩位輔臣不敢作主,故讓卑職送到大人府上。”

姚曠說著就把那四封奏折拿出來放到書案上,看到這一堆黃綾卷封,張居正心中泛起一絲快意。五年來,內閣發出的每一道票擬都是由他起草。一個閣臣欲影響朝局,對各大衙門發號施令,其行使權力的方式就是擬票。皇上號令天下的聖旨,就在這擬票中產生。如今他守喪在家,呂調陽派人把奏折送來,可見兩位輔臣尚無非份之想。張居正排除了猜疑,嘴上卻說:

“本輔守製在家,讓呂閣老與張閣老代行擬票就是,何必送來家中。”

姚曠答道:“擬票乃當國大事,兩位閣老哪敢作主。”

張居正不置可否,卻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又道:“你去山東會館找找住在那裏的山東巡撫楊本庵大人,讓他盡快寫好辯疏,送呈皇上。”

“是。”姚曠領命,卻仍磨蹭著不走。

“你還有何事?”張居正問。

“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說,”姚曠仿佛害怕隔牆有耳,壓低聲音說,“今兒下午,翰林院掌院學士王錫爵到了內閣。”

“他去幹什麼?”

張居正嘴上這麼問,心下已起了猜疑。因皇朝有這樣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大凡某人登首輔之職,部院大臣都得前往恭賀。但第一個前往恭賀的,必定是翰林院掌院學士。皆因內閣首輔無一例外都是大學士出身,而翰林院掌院學士又是朝中詞臣之首,因此首先接受掌院學士的恭祝,對於新任首輔來說,不僅僅是不可或缺的禮儀,而且也是深孚眾望士林歸心的象征。姚曠久居內閣,自然也熟悉這一掌故,故特意把王錫爵去內閣的事情講出來,首輔一追問,他又答道:-思-兔-在-線-閱-讀-

“王錫爵一到內閣,就徑自去了呂閣老的值房。”

“啊?”

張居正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按規矩,如果他回家守製,接任首輔一職的,必定是次輔呂調陽。王錫爵這麼快去拜訪他,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