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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叔大?”

“見到了,合省官員為了拍他張居正的馬屁,都一窩蜂趕到江陵參加會葬,老漢也帶著幾百名學生,前去湊了一回熱鬧。”

何心隱接著就把那日在太暉山與張居正見麵的情形繪聲繪色講述了一遍。

無可禪師雖然不肯與張居正見麵,但畢竟兩人是年輕時的摯友,他覺得何心隱前往太暉山會葬的方式有些古怪,於是不解地問:

“你送那一對蟲八蟲夏,究竟是寄托哀思呢,還是故意弄的惡作劇?”

“兩者兼而有之。”

“啊?”

見無可禪師一臉疑惑,何心隱便解釋說:“畢竟張居正與我曾經是朋友,他的令尊大人去世,我不前往祭奠,於友道說不過去。所以,前往太暉山一拜,是寄托哀思,此其一也。其二,老夫也想借那一對蟲八蟲夏,給張居正一個提醒。”

“提醒他什麼?”

無可問話剛出口,便見一個小沙彌進來,請老和尚出外低聲說了幾句話,無可禪師回到方丈室,神色有些嚴峻,何心隱問他:

“有什麼事?”

無可答道:“小沙彌說,寺廟外頭有兩三個形跡可疑的人,怕是小偷。”

“廟裏有什麼值得他偷的,終不會大和尚的佛法能被他偷了去。”何心隱說了一句笑話,旋即陰下臉來,歎道,“如今這世道,有幾個小偷原也不足為奇,眼下的情勢是,官宦人家,一個個是飽暖思淫欲,底層百姓,一個個都是饑寒起盜心。”

無可搖搖頭,言道:“柱幹兄言重了,叔大當政以來,這幾年民困大有紆解。老納這次出外遊方半年,倒聽得不少老百姓,都在說他的好話。”

“當年在天壽山,我設計見到張居正,向他提了三條建議,第一是清除朋黨政治,第二是多用循吏少用清流,第三是清巨室,利庶民。他上任首輔六年來,一直按照這三條推行改革。”何心隱說著,胡子一翹一翹地激動起來,竟提高了調門,憤然言道,“但是,畫虎畫皮難畫骨,叔大兄缺的就是畫骨之功。”

“啊?”

“我期望他推進改革,做一個名垂青史的太平宰相,但幾年下來,他已深深讓我失望,他滿腦子的改革舉措,隻為一個字:錢!隻要能為太倉裏多弄到一兩銀子,他什麼都幹得出來。”

“多年以來,朝廷積貧積弱,叔大欲行富國強兵之道,原也無可厚非。”

“但是他對讀書人太苛刻。對士林中人,他以極盡羞辱為能事,這一點,是可忍孰不可忍。去年他老父去世,按朝廷規矩本應回家守製,他不守製也罷,還把反對他守製的人,使用最嚴酷的廷杖大刑予以鎮壓。從這一點看,他為了固守首輔威權,不惜與天底下所有的讀書人為敵。”

“阿彌陀佛!”無可禪師雙手合一,嘴中喃喃地念了幾句經文,又道,“大概就為這件事,你就給張居正送去了一對蟲八蟲夏。”

“是的。蟲八蟲夏是鎮水良獸,我將它送給張老太爺鎮墓,是為了讓老人的靈魂免遭水厄。”

“水厄?”

“死者長已矣,生者常惻惻,”何心隱不知是為同類傷悲還是別有所思,反正臉色已是黯淡下來,“按《子午流注》所言,水厄為災咎,為橫禍。人既死了,何來災咎與橫禍?所以,老漢把蟲八 蟲夏抬過去,名義上是送給張老太爺,實際上是提醒張居正,再這樣下去,必定水厄難免。”

“但願叔大心有靈犀!”無可淒然一歎,隨即望著何心隱清臒的麵頰,心想曆來結怨於朝廷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便道,“柱幹兄,你也要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