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曲流館,朱翊鈞便在繡榻上落坐,孫海、客用與兩名宮女都站在兩側,朱翊鈞讓他們都坐到凳子上。他這時才有機會仔細打量這兩位宮女,她們大約都隻有十五六歲年紀。一個長著瓜子臉,五官生得玲瓏勻稱,低眉抬眼之間盡是媚態;另一個長著鴨蛋臉,不但端莊秀麗,且胸脯挺得高高的,往外散發著一股不可抗拒的魅力。朱翊鈞心裏頭誇讚孫海會辦事,找來這麼兩位可人兒,他問道:
“你們叫什麼名字?在哪裏供差?”
坐在頭裏的瓜子臉起身蹲了個萬福,回道:“奴婢叫巧蓮,在尚衣局供差。”
鴨蛋臉跟著自我介紹:“奴婢叫月珍,在尚儀局供差。”說著臉一紅。
“在尚儀局供何差事?”朱翊鈞問他。
“操習典樂。”
“這麼說,你是通文墨的。”朱翊鈞轉頭又問巧蓮,“你呢,可識得幾個字兒?”
“回萬歲爺,奴婢讀得懂《女誡》。”
“寫得下來麼?”
巧蓮點點頭。朱翊鈞左瞧瞧右看看,覺得兩個宮女都可愛。當了六年皇帝,今天還是第一次避開太後單獨同宮女說話,他覺得很愜意,又問:
“你們都入宮幾年了。”
月珍回答:“咱倆都是萬曆三年入宮的。”
“三年了,宮裏的規矩應該都學會了,”朱翊鈞想輕鬆些,說些調侃的話兒,但多少又有一些緊張,問出的話便顯得枯燥,“你們都是哪裏人?”
“奴婢的老家在大同,”月珍膽大一些,故總是搶先回答。又指著巧蓮說,“她是南京應天府人。”
“一個來自大同,一個來自南京。一南一北,相距有數千裏之遙。”朱翊鈞注視著月珍的明眸皓齒,開始有些意馬心猿心旌搖蕩了。
“萬歲爺,您可看出這兩個姑娘的差別麼?”孫海趁機插話問道。
朱翊鈞又把兩位宮女仔細瞧了一遍,瞧得二人都臉色緋紅,勾著頭坐在那裏緊張地**著衣裳角兒。朱翊鈞嘿嘿嘿地笑起來,說道:
“月珍有點大同婆姨的潑辣勁兒,巧蓮低眉落眼的樣子,倒像是南方的小家碧玉。”
“萬歲爺說得對,這就叫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孫海一臉諂媚的樣子,接著又問,“萬歲爺,酒食兒已備下了,要不要現在拿上來?”
“好吧。”
朱翊鈞一點頭,隻見客用閃身出門,一會兒便領了兩名抬著食盒兒的小火者進來,將十幾樣精致的菜肴擺上桌,同時還擺了一大壺酒。
孫海揮手讓兩名小火者退了下去,然後恭請朱翊鈞入席。朱翊鈞麵南坐在首位,要月珍巧蓮兩位宮女也一同入席陪他喝酒。兩人受寵若驚,便一邊一個打橫坐了。孫海與客用兩個站在旁邊侍侯。客用把酒壺提起來,將三隻酒盅斟滿了。
朱翊鈞端起酒盅聞了聞,對兩位宮女介紹說:“這酒叫雁來香,是禦酒坊釀製的,朕曾經品用過,並不太烈,你們盡可放心品飲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