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段(2 / 3)

天剛剛亮,奉先殿裏的一切都還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好在李太後對這裏的一切都非常熟悉。她從洪武皇帝的牌位開始,一直拜跪到嘉靖皇帝的牌位。然後又來到供列於此的最後一位皇帝??她的死去的丈夫隆慶皇帝的牌位跟前,她長跪在地,伏著臉,爆發出揪心的痛哭。

李太後剛一下轎的時候,張貴就感到大事不妙。因為他不但看到李太後愁容滿麵,而且還看到李太後並沒有穿太後的命服,頭上也沒有戴鳳冠。她隻是穿著一襲黑色長裙,頭發幾乎是半散著,沒有一件頭麵首飾。張貴在大內呆了二十多年,從沒有見到李太後這般形象,心裏頭一著急,便派人迅速去司禮監報信。這會兒聽到太後的哭聲,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站在奉先殿的門口,張皇失措地搓著雙手,想進去卻又不敢。

正在這當兒,一前一後兩乘轎子抬到了奉先殿門口。打頭一乘轎子裏走下來的是陳太後,後頭轎子裏坐的是馮保。卻說昨夜曲流館的事情發生後,馮保擔心有什麼意外發生,故沒有回家,而是在司禮監值房裏湊合了一晚上。張貴派小火者來司禮監報信,他深感事情重大,便先去慈慶宮稟報陳太後,兩人一起乘轎趕來。陳太後下轎時,李太後還在奉先殿中哭泣。馮保趁去慈慶宮找她的當兒,已三言兩語稟報了昨夜發生的事情,此時她也顧不得細想,回頭看了看馮保,示意他一起走進奉先殿。

李太後此時仍跪在隆慶皇位的靈位前,雙手掩麵而泣。陳太後輕輕地走到她身後,也在?絲拜褥上跪下了。李太後察覺有人進來,回頭一看是陳太後,頓時更覺傷心,又一次失聲痛哭。

陳太後本來就心下慌亂,李太後這悲聲一放,更讓她緊張得不知所措,頓時間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滾了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強自抑製住,哽咽著喊了一聲:

“妹子!”

李太後的肩膀微微動了一下,她撂了撂粘在臉上被淚水打濕的發絲,淒惶地說:

“姐姐,昨晚上的事,你知道了?”

“知道了,馮公公對咱講了。“陳皇後回答。

“姐姐,咱養下這樣的不肖之子,真是沒有臉麵來見列宗列祖啊!”

李太後說罷,又嚶嚶地哭泣起來,陳皇後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勸道:

“妹子,事情沒有這麼嚴重,你這樣自責,依我看,是太過份了。”

“姐姐,鈞兒發生那樣的事,咱的心裏頭像有一把刀子在剜……”

“鈞兒還是孩子。”

“他已當了六年皇帝,怎麼能還是孩子?”李太後說著昂起頭來,對著隆慶皇帝的靈位高聲哭訴道,“載?啊載?,你為何要走得這麼早,不把你的兒子教養成人啊!”

一提到朱載?,陳太後馬上想到他生前沈湎酒色的種種行狀,心裏頭便很不是滋味。她長歎一聲,言道:

“妹子,咱相信鈞兒比他的父親要好,他登極六年的所作所為已經證明,他是一個稱職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