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七月,實習老師回校報到的時間到了,那輛印著xn師範大學的大巴車停在校門口。童童看著他們戀戀不舍地走上車去,同學們在車下不停地把禮物塞進車窗。童童遠遠地站著,這樣的熱鬧不屬於她。離別豈非是反複上演的人生劇情,我們必須習慣,從容並且灑脫。有的同學居然因為依依不舍而哭了,真是幼稚,廉價的眼淚。時間會諷刺這一刻的離別,當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們會忘記那些我們以為永遠不會忘記的人。人最不能依賴回憶,回憶的本性朝三暮四。走了,過客匆匆,朋友都是同路的人。
童童回到教室,她以為教室裏沒有人的,考試已結束,同學們都散了,沒散的就是那些圍著大巴車的多情種子。她沒想到陳爽會留下來。
陳爽在發呆。童童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但是陳爽在發呆。她從來沒見過這種表情,一個人隻有在失去希望和想象之後才會有的表情。童童停住了腳步,她向陳爽望去。陳爽也望著她。陳爽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童童——
童童的心跳了一下,這變聲期的男聲。有一種力量讓她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陳爽說,童童——然後戛然而止,沒有下話。陳爽望著童童,童童覺得他不是望著自己,而是透過她望著一個更遠的地方。她等著他的目光收回來。
童童——陳爽的瞳仁像玻璃球一樣有了色彩。一團火。灼熱、澎湃、不顧一切、確鑿無疑的一團火。陳爽喚著她的名字。童童感到自己被一團火包圍了。陳爽抱著她,粗魯地把自己的唇壓在了她的唇上。她想掙紮卻放棄了掙紮。童童感到臉上有淚。是陳爽的?還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