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君道:“依我看,她倒不是不在乎你的。”接著他又一轉:“但你們倆真不適合在一起,趁早斷了的好,免得日後難做。”
程梓川淡淡道:“正要去斷。”
“……”閻君無語了會,才歎道:“別裝傻啊,你雖然還未覺醒前世記憶與身份,好歹也知曉個大概了。斬緣台能斬斷你們之間的契約,使你們不再同命相連,但卻不能徹底斬斷你們之間的因果,縱然你再輪回百世,還是會與她糾纏在一起……莫怪我失禮,她設計成了你的命劫,又棄你不顧,你真的一點都不怨嗎?”
閻君還有一句更傷人的沒說——說到底,樓月潼隻是將聖尊當成逃脫天譴的工具,否則憑她犯下的種種大罪,魂飛魄散一百回也不夠的。
程梓川很輕的笑了笑,“知曉不代表著能感受到,從旁人口中聽到‘我’的遭遇,我卻不能感同身受,怎麼怨?如何怨?許是此刻的愛太深,唯有消磨掉了,才能體會到其他。”
“我明白了。”閻君看著他,認真道:“……她真的是不應該。”
程梓川表情很自在,有種隨遇而安的沉靜與灑脫,還有心情開了個玩笑:“別說她不好啊,她會生氣,我也會生氣的。”
閻君也笑了起來,半是玩笑半是認真,“我相信很多人都希望你對她的感情能早些消耗殆盡。”
如果這麼簡單,聖尊就不會隕落了。
程梓川不再說什麼,道一句告辭,便也往三生台去了。
閻君在原地站了一會,走回桌案邊,翻開生死簿,上麵還留存著四個字-——“命格錯位”。
他先前告知程梓川的就是這件事,有個人的命格發生了偏移,與出生時已大為不同,而且竟逐漸向程梓川靠攏與重合,那個人就是程曜。若不能板正,長此以往,程曜甚至有機會取代程梓川的命格。
閻君剛發現時,驚愕至極。程梓川的轉世經由他手,是以他是除了神木扶桑外第二個知曉程梓川真實身份的,他難以想象會有人能取代程梓川的命格。
直到用生死簿查探後,他連蒙帶猜,得出一個結論:程曜非程曜,乃神君戰煌寄體。他才明白這事情大了。
閻君得知此事,幾乎坐立難安,便趁此機會將程梓川的魂魄招了下來,為的就是提醒他,若是可以,奪回失去的一魂才是重中之重。
可程梓川也有不得不留著程曜的理由,閻君無法,正勸他時,樓月潼便來了,這事也就不好再談了。
提醒之意達到了,閻君心中稍安,卻還是忍不住歎氣:“要變天啊這是……”
忽然,他想起什麼,抬頭望去,伸指一彈,一道光束往三生台而去——
三生台上三生鏡,三生鏡裏看前塵。
並蒂蓮開,若有情人吞下蓮心,便可結永世情緣,對有情人來說可謂夢寐以求之物,然而蓮心一旦被取下,並蒂蓮就會枯萎閉合,等待著下一次花開。千年萬年,誰也不知它什麼時候什麼條件才能再次開花。
樓月潼站在三生台前有一段時候了,霧氣氤氳,令她的身影模糊其中,豔極的眉目也淡了些,她看著那株並蒂蓮,晶瑩欲滴的花瓣,透著柔和的光暈,顯得聖潔又美好,就宛如一對交頸而生的情人,相依相伴,不可分離。
她偏了偏頭,跳了上去,伸手便去摘那蓮心。
“在做什麼?”程梓川的聲音恰好想起,另正在做壞事的小魔女驚了驚,瞪了他一眼,理直氣壯的說:“既然來了,當然得帶點什麼回去,你看到了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