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皇子妻妾成群,蕭雨薇嫁過去了估計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比起這件還有些時日的事,如今另一件事卻擺在眾人麵前——蕭越帆謀逆一事。

成為王,敗為寇。

自古以來,這便是如此,政權更迭,沒有對錯,贏了,便是萬人敬仰,眾臣朝拜的天子,輸了,縱使你曾經如何輝煌,也終究不過是落得個階下囚的下場,說不定死無葬身之地。

潮濕陰暗,散發著黴味的天牢,在盡頭的一個側室中,設有一間桌椅床鋪齊全的牢房,是專門關押犯了重罪的皇親國戚的,如今,蕭越帆就在其中。

自刑場那日以來,他被關在這天牢中,過著暗無天日,無人問津的日子足以有兩個多月了。

這兩個月以來,他想了很多很多,二十多年來的日子,每一幕都像是昨天一般,曆曆在目,清晰可聞。從小,他就是被眾人捧著長大的,母妃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又是長子,哪怕他是要北方極寒之地的雪蓮,父皇也會派人給他弄回來,真可謂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從小他便不知道什麼是憂愁,更不知道人生的艱辛,他一直以為,隻要他循規蹈矩,精於國政,待到父皇年老退位,他便會順理成章成為萬民臣服的天子。

然而三年前,父皇暴斃,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間翻天覆地的改變了,母妃一言不發,自願請旨去守皇陵,身為太子的他,卻被新皇貶至偏遠地區,守著窮鄉僻壤的土地和一群饑寒交迫的平民,每天過著自己都覺得不甘的日子。

是的,他不甘,同為皇子,憑什麼他在一夜之間一無所有,蕭中庭卻代替了他的位置,奪走了屬於他的一切,為什麼,他要臣服於蕭中庭的腳下?!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成為階下囚,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東山再起的日子了,可是他真的很不甘心就這樣結束,他的一生,不該是這樣的。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在空蕩幽暗的牢房中回響著。

片刻之後,那腳步聲停在了盡頭的側室外,伴隨著一陣開鎖的金屬聲響起,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入眼,先是一雙繡著暗紋的黑色靴子,來人一身藍色錦袍,衣角繡著銀線祥雲,貴氣逼人,蕭越帆的視線再往上移,落在了那人手中提著的食盒上。

他身體一滯,像一尊雕像一般凝視了那食盒許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語氣不無悲涼道,“想不到我蕭越帆最終落得這麼個下場。”

沒有審訊,沒有定罪,曾經風光無限,眾星拱月的太子,最終還不是落得一個死的下場。

蕭辰昊不語,兀自坐了下來,打開食盒,將裏麵的幾碟下酒菜和一壺酒拿了出來,在兩人麵前擺了酒杯,斟滿,這才把目光投向蕭越帆。

蕭越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入喉那火辣辣的痛感,混著些什麼別的感覺,讓他的眼角忍不住有晶瑩的液體滑下。

他無聲地抹去,隱在黑暗中的臉上看不清是什麼表情,良久,才拍著蕭辰昊的肩膀,帶著一絲欣慰道,“六弟,我與你從小便無交情,沒想到你竟能來送我最後一程,大哥謝謝你了。”

蕭辰昊仍舊不語,隻是默默地又把酒給他斟上。

“說吧,是砍頭,還是毒酒白綾?”他的內心漸漸平靜了下來,自他入牢的那天開始,他便知道終會有這麼一天,隻是這一天,來得太快!

“父皇從很小就教導我們,小不忍則亂大謀,凡成大事者,皆有異於常人的韌勁,”說著,蕭辰昊端起麵前的酒杯仰頭將那杯中清亮的液體一飲而盡,“大哥現在可明白了?”

“哈哈,我早就明白了,”蕭越帆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中漸漸蒙上了一層霧氣,喃喃道,“富貴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事實證明,還是像六弟這般,不問朝堂,清心寡欲,做個清閑王爺,平淡終其一生來的舒服。”

“未到山窮水盡,就輕言放棄,大哥,這些年來,你真是變了很多。”看著眼前落魄不堪的蕭越帆,蕭辰昊腦子裏也浮現出了往日的光景,從小到大,大哥都是最有衝勁的,無論是詩書禮儀,還是騎馬射箭,樣樣都是眾皇子中的第一,受盡父皇的寵愛,現如今,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