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肯定,他從來沒得到過。

若是,他真的能得到暮天悠的垂青,那該多好……

這個念頭剛一萌芽,便被他自己狠狠扼殺在腦子裏。

對自己有知遇之恩,又是朝廷高官,還有顯赫的家世,雖是大家小姐,卻擁有絲毫不同於其他名門閨秀的膽識和氣魄,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是他配得上的?

似他這樣身份卑微的人,隻要能像現在這樣,能一睹她的笑靨風華,便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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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是中秋節。

皇上在禦花園設宴,邀文武百官一同宴飲,觀皎皎明月,聽絲竹清歌。

張言知這個會元,作為特邀賓客,得以參加宮宴。當然,這是暮天悠給蕭中庭建議的。

會元無論殿試成績如何,日後都是在朝為官的,所以趁這個機會帶著張言知熟悉一下朝中各位大人,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戌時,暮天悠準時出現在了宮門口,張言知已經在那裏等她了。

考試完後,他就從暮府搬了出去,暮天悠畢竟是個女子,在朝為官已經不易,他不想暮天悠因為自己被旁人說三道四,汙了聲譽。

他今日穿了一件藍色錦袍,衣角袖口繡著雅致的竹葉花紋,一頭青絲用羊脂玉發簪挽起,腰係玉帶,腳蹬雲靴,身形雖略顯清瘦,卻頗有一番文人書墨氣息。

暮天悠遠遠看見他,覺得眼前一亮,他收拾打扮一番,風華竟不輸城中的那些富家公子。

“你今日這身打扮,著實不錯。”在朝為官,平日雖有官服,但是不備幾套好衣服是不行的,似今日這種宮宴,若是穿的太寒酸去了,豈不讓人看笑話?

張言知聽暮天悠誇自己,頓時有些窘迫,不好意思摸了摸頭道,“我、我也不懂什麼打扮,這是掌櫃的幫我挑的,我隻負責付錢而已。”

“想必這幾日,有很多大人去登門見你吧。”

“是,有五六個大人都備了禮親自來見我,不過官銜我都記不清。”

“你現在是京中的熱門人物,今年狀元的人選之一,自然有很多官員想要拉攏你。”為官之道,為人之道,不過如此,身處在這亂世之中,誰又能獨善其身?

“但是我都沒有收他們的禮,”張言知一聽這話,連忙解釋道,“我買衣服的錢是這幾日在街邊賣詩得來的。”

暮天悠看他驚慌失措解釋的樣子,不禁笑道,“堂堂會元,在街邊賣詩,不怕別人笑話你嗎?沒錢了來暮府找我,幾套衣服的錢我還是付得起的,就算我借你的,等你做官拿了俸祿之後再還我。”

“不用,我這幾日賣了點銀子,也夠日常開銷了,暮大人對我恩重如山,我心裏已經十分感激了。”

暮天悠聽他這麼說,笑而不語,那些詩,大部分都是她讓人去買的,因為她知道,若是直接了當的給張言知銀子,他肯定不會接受。

晚風拂麵,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在青磚黛瓦的宮牆內,氣氛十分融洽。

走在他身旁的暮天悠,裙擺飄揚,一頭青絲在風中輕輕浮動,鼻尖似乎還能聞到她衣服上的幽幽熏香,張言知隻覺得心神一晃,用眼角餘光偷瞥暮天悠一眼,她的側臉,溫婉如謫仙。

若是腳下這寬闊平坦的路沒有盡頭,那該多好。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朝臣,暮天悠一邊與他們打招呼,一邊小聲給張言知介紹。

其實這朝中的官員,她也不能全部認識,更別說了解了,她能叫的出名字的,都是正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員,也是平日裏需要打交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