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暮天悠這回沒把手往回抽,但是話裏的意思說的十分明白。
蕭中庭的手握著她光滑細嫩,微有些發涼的指尖,聽到她這麼說,又握緊了些,“再多陪朕一會兒可以嗎?”
語氣中竟有一絲央求。
暮天悠愣了愣,由著他拉著自己坐到了榻上。
蕭中庭便像個孩子一般開心地將白色的棋盒推到了她手邊,對她笑道,“朕很孤獨。”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聽在耳中,卻不知為何,讓人感覺有絲傷感。
“每天都是處理朝政朝政的,從來沒人願意聽朕說說話,哪怕是問問朕喜歡吃什麼,這幾日京中又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朕問徐喜他最近有沒有什麼困難的傷心事,他就說了一大堆托朕的福,他過得特別好,朕很英明,天下百姓也都過得特別好……朕知道他這些都是謊話,他根本什麼都不敢說。”蕭中庭看著棋盤,一邊研究著,一邊自言自語道。
長如蝶翼的睫毛掩住了他的雙眸,暮天悠無法看清他的眸光,隻覺得他的語氣中,有種熟悉的落寞感。
☆、第一百零二章 夜談
“從一開始接觸你,朕就覺得你我很像,你對朕說的那些話,讓朕覺得你可以理解朕。”蕭中庭見暮天悠許久未語,抬起頭十分認真道。
人與人之間,有種獨特的默契。就像動物能辨別自己同類的氣味一般,人也能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同類,然後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有些人,隻見第一眼,便能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同類。
蕭中庭人生的前二十年,和蕭雨薇一樣,是在蜜罐裏泡大的,父慈母愛,雖不是太子,但是受到的寵愛不比前太子蕭越帆少一分,可是他從小就不能理解,為什麼太子不能是他?
母妃告訴他,因為太子比他大,後來他長大了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有嫡長子這種說法。
其實他覺得很不公平,一個人的才能,作為,怎麼能以出生的先後順序來決定呢?
難道當上太子了就等於有治國的能力了嗎?
這個等式顯然是不成立的。
他也沒覺得自己多有治國能力,但是有一點,他從小就很沒有安全感。
雖然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但是卻還是缺乏安全感——和暮天悠一樣。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覺得暮天悠和自己很像,在那看似堅強的外表下,實際有一顆十分卑微的心,害怕被人欺騙,害怕被人背叛,害怕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有一天都會煙消雲散。
這種害怕,唯有將一切都真真切切地握在手裏,心裏才會稍微踏實點。
父皇駕崩,母後自願去守皇陵,如今他的身邊又空無一人了,當上了夢寐以求的皇帝,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孤獨,孤獨到一天到晚和他笑一下的人都沒有。
後宮妃嬪,每一個對他來說都是一樣,沒有特別討厭,也沒有特別喜歡的,他現在還無子嗣,人生,對他來說,真的有些無趣。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每天到底是在為什麼而活。
暮天悠看著他臉上淡淡的寂寥,忽然明白了蕭中庭到底像誰。
沒錯,蕭中庭像她。曾經,她覺得蕭中庭昏庸無能,偏信小人,自甘被真相蒙蔽,現在想來,其實她自己不也是正是這樣嗎?
一樣的膽小,懦弱,喜歡逃避現實,卻還渴望強大,將眾人踩在腳下。
看到蕭中庭現在的樣子,她也能遇見到自己的結局了——可悲的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那你喜歡現在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