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經不是了,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個階下囚,連人身自由都沒有,出個房門都有一堆人看著,更別說出幽月台了。

這樣的他,連他孩子的母親都保護不了,又何談給那未出世的孩子錦衣玉食的生活,讓他從小過著奴仆成群,眾星拱月般的生活?更別說他的未來了,在這種重視門第的社會,首先他的出身就已經輸給了別人。

自己受苦就已經夠了,何必再讓孩子也跟著一起受苦?

更何況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看到他這副落魄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的爹是個沒用的男人。

暮天悠似是看懂了他心中所想,端起酒杯稍稍抿了一口,這才凝視著地上傾瀉的陽光,悠悠道,“人總是這樣,喜歡用自己的思維去替別人考慮,其實我們又有什麼資格去幹涉,決定別人的人生呢?”

第一次聽到有人和自己說這種話,蕭辰昊覺得很新鮮,不禁抬眸看向她,她側臉的輪廓溫和,一麵向陽,一麵隱在黑暗中,卻讓人覺得她身上像是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光華。

“所謂的價值,在每個人看來都不同,比如你想當皇帝,你覺得這樣的人生有價值,但是還有很多人,卻寧願過著一輩子平淡無奇的生活,你或許覺得不以為然,但是你不曾知道,他們也根本一點都不羨慕你的生活。”

這是她自己親生經曆過的,所以她懂。

以前總是在拚命想要去追逐自己喜歡的生活,但是後來心境變了,才發現,世間普遍的認知並不能代表所有的認知,她就覺得太累太累,所以她寧願做個普通人,過著一日三餐的普通日子。

“人活在世上,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真是太好了。”暮天悠伸手,緩緩幫他把麵前的空杯滿上,悠悠道,“所以,你又怎麼知道你的孩子,他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呢?你又怎麼能決定,到底什麼樣的生活,對他來說才是幸福的呢?”

蕭中庭凝視著她的雙眸,看了很久很久,嘴角漸漸彎起,最後彎成了一個優雅的弧度,“在這幽月台待了這麼幾天,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

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知是落寞還是什麼別的感情。

說完,他似乎又有些自嘲,畢竟這是早就應該想得到的事。

身為皇帝,自然有很多人捧著,說幾句奉承話,就有無數的金銀財寶,人人羨慕的權勢,這種感覺太好,在京城這種富貴如雲的地方,人們趨之若鶩的無非是這兩樣東西。

人活著,總得往高處爬。

暮天悠不語,隻是默默地輕酌著自己的酒,望著那醇香的酒液,不知在想些什麼。

蕭中庭看著她,眼中帶了一絲暖意,兩人相對而坐,良久不曾說話——哪怕是這樣靜靜的坐著,她也能讓人覺得很舒服,就像一朵在黑暗中靜靜綻開的燦爛奪目的花兒。

“你能幫我照顧德妃和她肚中的孩子嗎?”這句話,他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拜托暮天悠,雖然,前兩天他還想殺掉她,現在卻拜托她如此重任,實在是有些厚顏無恥。

可是除了暮天悠,他想不出自己還能拜托誰,說句實話,這朝堂之上唯一能信任的也就隻有暮天悠了,所以當他知道暮天悠騙了他的時候,他才會那麼憤怒。

但是現在想來,也已經釋然了,畢竟他自己,也隻不過是想利用暮天悠,他們倆的關係,更像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合作夥伴一般。

誰知,暮天悠卻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了下來,“可以。”

他有些吃驚,本想問問原因,但轉念一想,還是沒有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