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已是深夜,秦淮河畔行人稀少,燕然騎馬走過,旁邊的深巷中便有一兩隻狗兒吠了起來。烏雲飄過天際,不一時竟是淅淅瀝瀝落起小雨來,燕然孤身行走在淒風冷雨中,越發覺得春寒料峭。
春衫薄,馬蹄疾,也不知走過了幾條小巷,始終尋不到那春江花月樓。他不免焦灼起來,伸手在馬臀上一拍,那馬兒一受驚,忙撒開四蹄,飛快地衝著前方奔跑起來。
細雨淒迷,煙波浩渺,燕然遠遠瞧去,更深夜靜中,有一長串朱紅的燈籠隨風搖搖晃晃,似是掛在高樓飛簷中。他略一斟酌,便策馬向那燈籠處奔去。
臨到近時,才瞧清那一長串燈籠共有五個,從上而下,寫著“春江花月樓”五個大字!燕然大喜,將馬匹牽到河畔的一棵柳樹上係好韁繩,便是昂首闊步往那春江花月樓走去!
他走上台階,輕輕敲了三下門。不多時,門後便響起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咯吱”一聲後,有人開門探出頭來,不滿地說道:“都打烊啦,姑娘們都睡著了,明天再來吧!”
燕然遞過一錠碎銀,低聲說道:“外麵風大雨大,還請行個方便。”那人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說了句什麼,卻也打開了大門,讓他走了進去。
那人搶在前頭領路,過了一個天井,掀開東廂房的門簾,說道:“這位公子,隻有一間廂房了,這邊請坐。”
門簾開處,撲鼻一股脂粉香氣。燕然進門後,見房中放著一張大床,床上鋪著蜀繡錦被和枕頭。蜀繡馳名天下,價格自是不菲,那大紅錦被上繡的是一對戲水鴛鴦,顏色燦爛,栩栩欲活。燕然自幼長在豪富之家,耳濡目染下,倒也不覺得有何出奇之處,隻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
牆角案幾上點著一根紅燭,紅燭旁是一麵明鏡,一隻梳妝箱子。床前地下兩對繡花拖鞋,一對男的,一對女的,並排而置。
燕然搖搖頭,這春江花月樓在那兵卒口中,可是金陵城數一數二的風月之地,但比之西涼城中的那幾處院子,卻也瞧不出強在何處!他尋了張椅子,愜意地坐下。但覺背後腳步聲響,扭頭一看,一名婦人走了進來,笑眯眯地奉上香茶。這婦人衣衫甚窄,妖妖嬈嬈地甚是風騷。
燕然撓撓頭發,低聲問道:“這裏可是春江花月樓?”那婦人笑了笑,俯身在燕然耳邊輕輕回道:“公子又何必明知故問?”燕然有些不耐,掌心上托起一錠銀塊,在那婦人眼前晃了晃。那婦人更是媚眼如絲,呢喃道:“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如若不棄,奴家,也是可以的……”
燕然忙道:“不急,先幫我找一個男人,應該是在半個時辰左右過來的,年紀不大,氣勢不小,你找到了,這錠銀子便是你的了!”那婦人輕輕咬了一下燕然的耳垂,媚聲道:“公子不但人生得俊,口味兒竟也是這麼重。人家來樓裏找姑娘,公子卻是來找男人?”燕然無奈,隻得往那掌心裏又加了一錠銀子。
那婦人更是心花怒放,連忙回道:“公子稍等,奴家這就去打聽,包管公子稱心如意!”她伸手將那兩錠銀子收入懷中,抿住了嘴,嘻地一笑,扭扭捏捏地走了出去。
燕然等了片刻,那婦人又聘聘婷婷地推門進來,湊到燕然身後,邊按摩著他的肩膀邊說道:“公子,奴家方才去問過了,半個時辰之前,倒是陸陸續續進來好幾位客人。”燕然插口問道:“好幾位?其中可有一位二十上下,爛醉如泥的公子哥兒?”
那婦人嬌笑道:“半個時辰之前可是沒有,半個時辰之後倒是有一位,卻不知是不是公子想找的那一位呢?”燕然喜道:“應該是了,可是麵色泛青,說話大大咧咧的?”
那婦人笑得花枝亂顫,按在燕然肩上的小手突然一翻,一把七寸長短的小刀已是抵在燕然喉間!燕然一怔,又聽那婦人咯咯笑道:“那一位客人啊,身份尊榮至極,卻不知公子找他有何要事呢?”
小刀雖小,刀鋒猶寒,燕然卻是怡然不懼,麵帶不屑地哂道:“不過就是怡親王的世子嘛,有何出奇之處?公子昨日便將他來來回回扔到池塘裏,足足三回!”
便在這時,忽聽得隔壁房中有個男子聲音哈哈大笑,笑聲甚是熟悉,正是那怡親王世子奕輝。燕然大喜,高聲叫道:“奕輝兄,你可是在旁邊房間?”
隻聽奕輝在隔壁房裏大聲喝道:“是誰在提本世子的名字?”燕然突然右肩一聳,正撞在那婦人右臂上的尺澤穴上!那婦人登時手臂酥軟,小刀便不由自主地偏過一旁,燕然原地再一個轉身,便是八爪魚似的將那婦人摟入懷中!
那婦人回過神來,忙是掙紮著想脫身出去,哪知燕然用力一勒,她便軟綿綿地有如一堆爛泥了。燕然抖開錦被,將那婦人包裹其中,再扯過床單緊緊係住,那婦人便再也動彈不得。燕然一把將她扔在了床上,她也不言語,隻是將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燕然。
燕然一臉的歉意,小聲對那婦人說道:“這位姐姐,得罪莫怪,也是你先出刀,我也是沒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