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燕然悠悠醒轉,隻覺得竹林清幽,涼風習習,令人怡然自得,樂而忘憂。他立起身來,舉目四顧,發現自己身在一間精巧雅致的竹屋中,屋裏止有一桌、四椅和一方小小的軟榻,而列不四與謝愁飛正以一種極度曖昧的姿勢,酣睡在軟榻上。
桌上有一盞小小的茶壺,燕然宿醉之後分外口渴,忙拿過茶壺,將壺中茶水一飲而盡,這才感覺清醒了許多。桌上還放著一個狹長的楠木錦盒,瞅之便知絕不是凡品。
燕然突然想到昨晚那慷慨激昂的離魂島主、肆意妄為的畢不三以及那群明眸善睞、巧笑倩兮的少女們,他們去了哪裏?怎麼一切恍如做了一遭黃粱夢兒。可是這夢境又是那麼的真實,這渾身的酒氣又是那麼地刺鼻。再看看軟榻上的二人,醉成了一攤爛泥。一切的一切,卻又不是夢境。
他驚疑不定地打開桌上的錦盒,裏麵放著一束清逸脫俗、異香撲鼻的藥草,嗅之便令人耳目一新,心曠神怡。錦盒上鐫刻著三個字,“洞冥草”!
燕然關上錦盒,霍地衝出竹屋外。但見四周綠葉幽幽,草地茵茵,一時竟是搜尋不到人獸出沒的任何痕跡。他大口地喘著氣,頭腦裏一片混沌,愣是想不透其中的緣由。莫非昨晚真是遇上了山精野鬼?又或是真正是做了南柯一夢。
他衝進竹屋裏,慌亂地喚醒了熟睡中的列不四與謝愁飛。三人大眼瞪著小眼,合計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謝愁飛心不在焉,燕然卻是憂心忡忡,最後還是列不四一拍大腿,沉聲喝道:“燕小子,這洞冥草不假吧?”
燕然撓撓頭發,老實回道:“料想應該不是假貨。”列不四咧嘴大笑道:“這不就得了,既然這洞冥草不假,咱們三人也沒有什麼損傷,甭管昨晚一起喝酒的是人是鬼,權當春夢一場吧!”燕然這才慢慢醒過神來,搖頭歎息一聲,便也再不提這一茬。
三人在竹屋後的小溪水裏,隨意梳洗了一下,便起身往海灘邊走去。雖然那小溪水清澈甘甜,可是列不四與謝愁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說什麼也是再不喝那小溪水了。好在穿過一片竹林後,就是一片野果林子,三人摘了些野果,聊以解渴充饑罷了。
途中雖略有波折,倒也一路有驚無險地回到了綠眉毛號停泊的海灘邊。燕然從石頭縫隙裏拖出那艘登陸快艇,三人一同搖槳,很快也便登上了綠眉毛號。
大海中辨明來時的方向後,綠眉毛號又揚帆起航,往那汪煙客留守之處飛快地駛去。行得兩個時辰後,綠眉毛號又駛入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濃霧中。
綠眉毛號上下人等均是有過來時經驗,再次駛入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裏,再也不想當初那般的慌亂無措,反而是好整以暇地緩緩前行,燕然則與列不四、謝愁飛有一杯沒一杯地喝著悶酒,他其時已是歸心似箭,恨不得身長雙翼,即刻便飛到出梅三觀去,隻是濃霧鋪天蓋地,艦船也隻能徐徐前行罷了。
可是這一走,便走了三天三夜才走出那片濃霧。重新駛入青天白日的那一刻,舉船歡呼。
綠眉毛號又在海上航行了約半天功夫後,終於與汪煙客的那兩艘艦船彙合。列不四等人已是望眼欲穿,隻因為綠眉毛號的存酒已被三人喝得幹幹淨淨,此時此刻見到汪煙客,如何不喜?所以汪煙客乘坐一艘小艇,登上綠眉毛號後,立馬又令水手們去取了十數壇美酒過來。
當夜,燕然一行人在綠眉毛號上開懷痛飲,將那十數壇美酒又喝得涓滴不剩,方才興盡而眠。
第二天,三艘艦船便在汪煙客的指揮下,折而向西,朝著柳浦城的方向駛去。船行兩天一夜後,那柳浦海港已是隱約可見。
汪煙客對燕然說道:“燕公子,柳浦城便在前方了,今日一別,卻又不知何時再能相見?”燕然笑道:“汪將軍何必這麼矯情,待到我醫治好小郡主的毒傷,說不定我就帶上小郡主,一同去琉球隨處轉轉,就是不知你汪將軍歡不歡迎?”
汪煙客連聲答道:“莫說本將軍言之不預,倘若小郡主並沒有與你一道,那可別怪本將軍給你閉門羹吃吃!”眾人齊聲大笑不止。
傍晚時分,綠眉毛號終於停泊在了柳浦城北部海港裏,燕然等人辭別汪煙客後,便離開了艦隊,回到了柳浦城的七裏長街。列不四一馬當先地尋了間客棧,三人便在客棧裏過了一夜。
第二天,謝愁飛便來辭行,燕然問起他有何打算,謝愁飛沉聲道:“這一趟與你出行,感觸頗深,男子漢大丈夫總要擔負起自己的責任。東海海域不靖,海盜倭寇橫行,我也想一人一劍,為這東海,為這沿海的尋常百姓做點什麼。縱使殺不盡那倭寇頭,但能殺得一個是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