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屏風之隔的地下, 子時歸,卯時起,不與她多言一句,也絕計不會打擾她一分, 對她的稱呼也是永遠的“殿下”。
相敬如儐,有禮有節, 一如成婚時顧名說的那樣,她會永遠的敬她, 尊她,護她, 絕然不提愛她這件事。
“聽宮裏來的人說,王上升你職了?”慕容晞問道她。
顧名恭敬道,“回殿下的話:是。”
慕容晞苦笑了下, “已是都尉的你,官位已比我高。”言下之意是不想讓顧名叫她殿下了。
但顧名不會,顧名永遠都是那個顧名,一板一眼。
“君臣不可亂。”她如是道。
“……”
半晌, 慕容晞道,“你要去東境了麼。”
“是,護送太子殿下前去。”
“去多久?”
“回殿下:腳程快的話,一來一去約一個半有餘。”
聽到這麼長的時間後慕容晞不免輕皺了下眉,不知道說什麼了,私心裏她是不想顧名去的,可她又太明白顧名不是籠中鳥,而是那天邊獵鷹。
顧名見她不說話了,便再度作了作揖,要退下了,不料卻在路過慕容晞,與之擦肩而過時,聽見後者問她道:
“顧將軍——你可知我為何要嫁你?”
聞言,顧名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垂眉順眼,恭恭敬敬道,“臣知。殿下有恩於我。”
慕容晞苦笑了一下,側過頭來微仰,看著逆著光身形高挑的顧名,淡道,“那你為何不報恩。”
“殿下若有用得到顧名的地方,顧名願赴湯蹈火。”
慕容晞看著她,沒有說話。
其實她很想告訴顧名她不要她赴湯蹈火的,她隻想要她對她不那麼疏遠…但是她還來不及說,對方就行了一禮後已經走遠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慕容晞才真正理解了王姐慕容壡在她成婚之前說的話,“她是女子,而你卻要與她成婚,孤不反對。但是孤想告訴你的是:顧名一生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多到也許你終其一生也等不到她會像你這般勇敢。”
……也許吧,她真的不夠勇敢。
慕容器前往東境的日子終於到了,雖然有慕容壡發的話說是朝中官員不必送之,但到底是一國儲君,所以慕容器出城的時候還是來了很多官員,其中有不少都是當年他父親還在時門下的幕僚賓客,而今十幾年過去了,他們早已成為了朝中之人,手握一方權勢,慕容器一一認出了他們,相似一笑,淡然轉身。
這些都是她貼身的奴仆告訴她的。
奴仆是她出生時她的父親為她親自選的,暗自培養多年,長她三歲,為了避嫌,為了保密,過去多年奴仆一直藏在她父親生前在王都外所購置的莊園裏,自她十歲過後奴仆便被東宮中忠心的老仆幾經周折地接了回來,貼身服侍她,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懷疑。
奴仆沒有名字,於是她為奴仆起名叫“壹”。
在壹那裏她知道了很多事,比方說她知道了她父親曾經的那些屬下,哪些現下還是忠於她父親忠於她的,哪些是已經叛變了的;比方說,她知道了她的外公背地裏的所做的一些齷齪事,連帶著她的母親一起;還比方說,她知道了她的父親的死…也許沒有世人說的那麼簡單。
她的母親,她的外公,她的…姑姑。
…也許每一個人都與她父親的死扯上了關係,或多或少的。但所有的,陰謀陽謀都要等到她再度回到王都過後才能一一算清。
奴仆說此番遠去,正是她收斂權勢的好機會。
“那兒離王都足夠的遠,有足夠的基礎來由殿下你施展,是殿下您大展宏圖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