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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出家人,當戒貪,戒嗔,戒色!虛葦啊,你身為一個小和尚,自當嚴格遵守寺裏的清規戒律。大家都吃一根胡蘿卜,你怎麼能擅自就吃了一根半?”

菜園子裏,緣根師叔一屁股坐在木板凳上,開始了對我的新一輪說教,臉上滿滿地寫著恨鐵不成鋼。

那作為證據的半根胡蘿卜還放在木桌上,斑駁齒痕昭示著我的滔天罪行。木板凳上的緣根師叔滿臉鄭重,莊嚴姿態堪比羅漢堂戒律院首座。

當然基本情況下緣根師叔與戒律院首座還是有些區別的,比方說,後者嘴裏不會時不時地飄出酒味兒。

“師叔,不是戒色,是戒癡。”我忍不住提醒道,“而且貪嗔癡也不是戒律,是苦難三毒,住持上次講過的。”

“哼,你這小尼……小和尚,我是故意這般說的,我看你就需要戒色!”緣根師叔鼻子裏噴出兩股氣,伸腦袋四處瞅了瞅,見四圍無人,這才道,“以後別的和尚衝澡的時候你能不能離遠點兒?起碼注意點影響!”

“是師兄們叫我幫忙遞毛巾的。”我睜大眼睛,滿臉無辜,“師叔多慮了,您常教導我色&即&是空,又說和尚尼姑本一家。即為一家,幫個小忙莫不是應該的?”

“色&即是&空,我看你空都是色!以後除了早課晚課,不許再去大殿那邊,什麼藏經閣也少去溜達!”緣根師叔用力哼聲,拍桌子下了定論。他不滿地瞥了我一眼,起身背著手往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嘀咕:

“有用的東西從來就不見記著一星半點兒,害老子天天怕被戒律院盯上。哼,要不是因為那件事,誰會留這麼個大麻煩……”

喋喋不休的抱怨聲中,半根胡蘿卜從空中劃過,準確地落到了我手裏。

烈日炎炎,午後的少林寺靜悄悄的。

兩個長工倚著樹幹懶洋洋地打盹,幾根扁擔橫七豎八地倒在他們腳邊,木桶裏的水已經幹涸了。我悄悄地將木桶扶正,足尖輕點,很快跳上樹梢,又躥上茅屋房頂,借力躍上圍牆,身影緊貼牆壁,繞過兩位路過的灰衣僧人,徑直向寺旁樹林而去。

穿過林間小徑,山溪旁樓閣赫然顯現,藏書閣三字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我心頭一喜,加快腳步,從幾位手持禪杖的師兄們頭頂輕輕躍過,眨眼間到了藏書閣近前,鑽入閣樓三層。目光如電般左右橫掃,倏忽間鎖定目標,右手一伸,從書架縫隙間捉出一物,卻是隻灰黑色的肥大老鼠。

這隻老鼠啃噬藏書閣內的書籍已經有很長時間了,而且狡猾的很,我整整追蹤了一個月,總算在今天將它捉了來。

當然,殺生可是佛門大忌,是以我將老鼠小心翼翼地掖在袖中,往外而去,試圖找個偏遠些的地方放生。

要是離得近了,老鼠還會跑回去的。

才剛出了樹林,上頭突然有一個黑影急掠而來,掌風掃得我睜不開眼睛。隱約隻感覺有個人推了我一把,再待睜眼之時已經坐倒在地。

不遠處兩個僧人急急跑過來,卻是寺中的師兄虛風和虛竹。兩人都說剛才看到一個黑衣人從這裏經過將我推倒,問我是不是受了什麼傷。我搖頭。

身上倒是沒哪裏受傷,不過老鼠沒了,估計是趁亂跑掉了吧。當著其他師兄的麵,我也不好再去藏書閣,拍拍僧袍上的灰土轉身要走,虛竹師兄卻叫住了我,從地上撿起一個金黃色的古怪東西遞過來道:“虛葦師弟,你的東西掉了。”

“?”我微微一愣,兩位師兄卻已經掉頭走了,說是要將此事盡快稟告師父。與沒有師父,隻在菜園子幹雜役活的我不同,虛竹和虛風師兄都是正式在少林寺出家,腦袋頂上有著戒疤的,他們的師傅都是慧字輩的師叔,本領大得很。不過說起來,這個東西……額,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歪了歪腦袋,將懷裏那個金黃色的東西取出來仔細察看,隻見它約有六寸長短,上麵生滿了細小的顆粒,一顆一顆緊密排列,層次錯落有致,在陽光下呈現出赤金之澤。但其外皮摸起來卻很粗糙,上麵有很多劃痕,最上麵那一排筆畫清晰,摸起來卻似是字痕一般。

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這上麵的字應該讀作……

不老,長春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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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山下,兩抹灰影正追逐著一道黑影急速前行。那黑影許是跋涉許久,體力不濟,速度逐漸減慢。結果被其後一灰袍大漢追上,沒過幾招便送了性命。後麵的灰衣漢子也即趕到,罵道:

“這幫西夏的狗賊,竟使出這等下作手段來偷公子的東西。偏一個個的還不肯跟人正麵好好打一場,隻知道跑來跑去,害咱追來這麼遠,武功居然差勁到這般地步,對不上一招半式就死了。虧我還以為西夏一品堂能有什麼本領高強的武士,真是沒勁!沒勁之至!”

“非也,非也。”那殺人的漢子哈哈笑道,“這廝定是知道你江南一陣風風波惡的名頭,然後他明明本領高強,卻故意要去那少林寺中跟賊禿們打上一架,隻留了最後一口氣才回來送死,偏就是不想叫你打個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