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逸苑裏的鳶尾花一叢一叢的,葉片綠得靚麗,可惜已經錯過了花季。每年的五月,這裏便是藍色蝴蝶的天堂。每一朵鳶尾都藍得令人心醉,點綴在狹長的綠葉裏,格外迷人。
江火懶散地在裏麵來回逛蕩一圈,一個人拉個行李箱,百無聊賴的樣子。門口的保安時不時向這邊張望一眼,看她是個學生,也就沒多說什麼。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也為了防止被誤認為是盜賊,江火提著箱子從小區的後門走出去。沿著之前多走的幾百米,無奈地返回做一次無用功。
當柳寧一中的大門再次進入眼簾時,已然是頭頂一輪皓日了。門口熟悉的杜鵑叢依舊如故,上麵的展示欄裏,還有剛畢業不久的學姐學長相片,笑容頗是燦爛。
從入口直走,然後右拐,再直走,再右拐。江火習慣性地走在三年如一日的校園中,扭頭瞟了眼路過的操場。四百米標準跑道上,居然還有人在散步。一男一女,頂著烈日,還真有閑情逸致。
看看時間,她這才開始後悔。十萬火急地拉了箱子,直接衝了上去。待五年後,當江火在城市規劃課程中學習道路規劃時,又再次肯定了自己此刻的判定:柳寧一中的道路設計,極為不合理。門口進來就拐彎,轉過之後接著一個上坡,剛翻過去又是個岔道口。如此,是極容易發生事故的。
她終於爬上了坡,氣喘籲籲地站在岔道口上,順便多踩了兩腳。此處應該立個警示牌:事故多發地段,小心慎行。
如此想罷,她便進了博雅樓去。周圍有不少陌生的身影,邊走邊發出讚歎。江火聽了,忍不住想起三年前自己剛來的情景,感覺恍然又回到了初一,頓時覺得自己年輕了。
尋了高一新生分班的告示看了三遍,從左往右,從右往左,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她居然沒看到自己的名字!
我了個擦,不會吧,要不要這麼幽默!
她隻得在心中暗自詛咒,今日果然是風雨同路行,報道多波折啊。
定了神兒,她掏出皺巴巴的錄取通書,被壓在床底兩個月終於再見天日了。仔細又看了三遍,沒錯,就是柳寧一中。
正在她不明所以的當兒,突然衝出個妹子,十萬火急地把周圍一圈查看分班情況的人推搡開去。
“讓一讓,讓一讓,妹子們。”
江火總覺得,這聲音似乎有幾分耳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那人擠進去,一手拿紙一手拿膠,十分豪放地將膠水糊在紙上,然後大手一拍,將其貼了上去。
“這還漏了一張,我來給你們貼上。”她笑嘻嘻地回身解釋道,之後便逃也似地離去。
江火隻覺有些莫名其妙,也沒細想。目標就在她貼的那張紙上,一個箭步衝上去,一目十行。果然不出所料!那名單上第八個,整好是自己。
再抬頭看看班級信息:高一(12)班,易方。
噗!江火看到這辦名字,忍不住笑起來。易方?可不知他是否還有個胞弟叫易圓?易方易圓,不錯不錯。這名字,聽來還頗有點世外高僧的感覺。
這麼在心中一邊判定自己的班主任,她一邊把箱子放在辦公室門口,再空手回身,上樓尋了高一(12)班去。
此時教室裏已經沒幾個人了,想我莘莘學子報道之時是何等激情萬分。譬如江火這般的,著實少見。
一間一間教室尋過去,高一(12)班,正好在這環狀的博雅樓左側第一間。她信步走上去,教室前後門均大開,裏麵的桌椅已經擺放整齊,看來有人都把衛生打掃過了。
前麵的講台上,站著個埋頭看東西的人,頭頂一片花白,一手扶眼鏡框兒,一手按在講台上。想來定是那班主任——易方了。
江火走了過去,站在講台前。
那人感覺到有人來,抬起頭隻轉動兩個眼珠,一眼便看到旁邊的婷婷少女。
“額,老師好。我,是來報道的。”江火見著那雙眼睛,覺得有些凶神惡煞。
“哦!”那人卻是燦爛一笑,右手仍舊扶著鏡框兒,“你叫什麼名字?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易方。”
說罷,他已經雙手將之前看的那張名單舉了起來,放在麵前遠遠地查看,等待回答。
“江火,江楓漁火裏的江火。”
易方左右找了半天,在一堆名單裏終於把這個“江火”挖掘出來了。然後臉上滿意地笑笑,坐了下去,十分文雅地開始握筆書寫,開了張單子。
“給,先去宿管那兒把東西收拾好,然後去食堂吃飯。下午兩點半,準時到教室,不許遲到。”
這段話說得像極了錄音機裏的磁帶反複重播。直到多年後,江火再次想起,都忍不住要模仿一番。加上易方臉上麵無表情,她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看法:此人,果然遠離紅塵世俗之外,一心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