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潘驚慌失措的嘶吼聲在這深夜裏聽來,也帶著仿佛能吞噬生命的魔力。
眾人對望一眼,皆不明白這耳不能聽口不能言目不能視的人為何會發瘋,因何而發瘋。但他們卻有一個共同的想法,要把他追回來。
幾人錯身邁步,還未躍出木屋,卻又發現了驚異的一幕。
那剛才還在別人口中已然發了瘋狂奔而去的石駝,竟忽然又跑了回來。
他已是滿頭大汗,渾身顫唞,那曬瞎了的眼睛仍舊灰蒙蒙一片,臉上卻滿是恐懼的表情。他步態雖踉蹌,速度卻不慢,箭一般衝進屋子,卻不理會任何人,也未打算停住。
伸手一探一拽,便將華真真掙離了楚留香的身邊。
“啊,你……”
華真真的驚呼聲轉瞬便消散在風裏,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石駝拉進了無盡的黑暗裏,沿著他折返回來的路線,急速飛奔起來。
楚留香愣了一愣,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可他的反應並不慢,他一個縱身,已落在了石駝身畔,一探手已抓住了石駝的胳膊。
但他卻攔不住他,誰都攔不住他,石駝就像是負傷的野獸一般,他那瘋狂的力量,連楚留香也扯不住。
姬冰雁也追了上來,想要去拽華真真,又怕拉扯間傷了她,正在為難,胡鐵花卻揉身而上,一把撲到了石駝在地。楚留香、姬冰雁急忙上前,合三人之力方才製服了他。
“輕點輕點,你們別傷到他!”華真真在旁邊急的直跺腳,好在石駝掙紮了片刻便已不再動彈,像是沒力氣了,又像是已然放棄,那麻石版的臉埋在冷硬的沙地上,滿臉盡是絕望的神色。
胡鐵花抹了一把汗,“你這臭丫頭,老胡好心好意救你,你還胳膊肘往外扭,當真沒有良心。”
“什麼叫救了我!”華真真跪在地上一邊查看石駝的情形,一邊沒好氣道:“石伯伯又沒想害我。”
胡鐵花瞪眼,“他發了瘋似地拉著你跑,還說不是害你?”
楚留香幽幽歎了口氣,道:“非但不是要害她,而且是在救她。”
胡鐵花奇道:“救她?”
楚留香回頭望著那幾間木屋,孤零零的屋子,在星光的映照下影影重重,顯得既神秘,又詭異。
“那間屋子裏,不知有什麼東西,能令他如此害怕。他雖一心要逃離這裏,卻在半路又折了回來,便是不想真真繼續呆在這裏,要回來救她。”
胡鐵花道:“這麼說,他重又跑回來就是為了救臭丫頭。”
楚留香點點頭,轉身望著姬冰雁,問道:“你可曾問出什麼?”
姬冰雁正握著石駝的手,這麼多年相處,他們之間自然也有一種奇特的溝通方式。但姬冰雁卻搖了搖頭,“他什麼都不肯說。”
他為何不肯說,莫非那屋子裏的事物,已令他駭的連說都不敢說出來?
楚留香緩緩道:“除非,那害了他的惡魔,此刻正在那屋子裏。這惡魔,害死了彭家四兄弟,派人偷襲我們,連今晚上這二十幾個大漢的死,都跟他脫不了幹係。”
“怎麼可能?”胡鐵花忽然跳了起來,吼道:“那屋子我們裏裏外外搜查了三遍,別說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哪來的什麼惡魔?”
沒有人,難道就真的沒有鬼嗎?
華真真心頭一顫,猛然瑟縮了一下。
“怎麼了?”楚留香拉她入懷,輕拍著她的背。
“我,我,”華真真咬了咬牙,終於說出口:“那個石像,它,它剛才衝我眨眼睛了!”
屋子裏雖沒有人,卻有一尊石塑的觀音像。
屋子裏本有一尊石像,此刻,卻已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