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層極薄而堅韌的屏障正處在破碎的邊緣,更在不斷地督促著他:打破屏障,調動天地之力!

“咦?竟想在我麵前臨陣突破,真是好膽!”石之軒殺意暴漲,大喝了一聲,周身的氣勢猛然爆發開來,巨響和勁氣交雜而至,如重錘擊腦一般將宋師道猛然驚醒——就在他茫然睜眼的同時,石之軒的一根細長而無情的手指仿佛穿越了無盡時空,直直點向宋師道的眉心!

垂落在地的刀尖驀地彈起,迎向那可怕的一指、迎向使出全力的石之軒,迎向生死輪回,更是迎向了無窮的天地大道……

或許忽有一聲巨響,又或許始終寂靜無聲:刀指再度相交,宋師道借機後撤,身形折轉飄忽,沒入深巷、沒入重重房屋和院落之中,就這麼光明正大地在石之軒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石之軒的氣勢猛地擴散開來,覆蓋了方圓百餘丈的地界:然而他竟沒能立時感應出宋師道的所在、追擊而去,隻查探到數百個氣息平庸、實力低下的螻蟻……

他環目掃視四周,無論是牆壁還是地麵,都仿佛被均勻地削掉了一層……沒有碎石亂飛,也沒有裂地破土,卻更能顯示出方才他們那一戰的威力和詭異狀況,石之軒忍不住仰天長笑了起來,良久方歇,搖頭自語道:“如此驚豔的刀法,如此聰明的小子,還有那麼肥的膽子……嘿,真想殺了他,看看宋缺究竟會怒到何等地步。”

事實上,若非宋師道挾頓悟時連通天地的威勢,他絕難逼退石之軒那充滿殺意的一指,更遑論抽身逃走了;雖然宋師道為此而留駐於突破的邊緣未能更進一步,卻也絕對是穩賺不賠的。

至於能夠躲過石之軒的查探,全靠宋師道失去內力之時掌握了一種融入自然天地的狀態,最初他使用這種竅門的時候,宋師道隻能瞞過寇仲那個級別的高手,可是後來他們夫夫倆研究改進了一番,一旦施展,便連宋缺也會被瞞過——這絕對是保命的良招,否則這一回碰上石之軒就足夠宋師道喝一壺的了。

方才還是太冒險了些:幸好宋師道並沒有突破大宗師,否則必會引來天地異象,累得計劃失敗、更被李唐精兵全城圍剿;可是沒突破也同樣危險,倘若宋師道在被石之軒打斷頓悟之後沒能利用殘餘的天地威勢逃脫,即使他僅是被石之軒打傷,那也會極大地影響他們的計劃……宋師道抹去額上的冷汗,苦笑著將嶽山麵具收入懷中,毀掉外衫,又換了一副畏縮的小人物麵具,這才離開了巷子,匆匆趕去會合地點。

當前宋師道最該做的就是將楊公寶庫的計劃圓滿收尾,其它統統推後。

寇仲自然也是這樣想的,即使他早就想和楊虛彥狠拚一場,報仇雪恨,卻也不會在這樣要緊的關頭莽撞而為之:他先是引發尤楚紅的舊疾,消去一大威脅;隨即又在和楊虛彥拚鬥的過程中觸動寶庫機關,將連接西寄園北井通道的閘門放落——

“即使我要死在這裏,你們也會為我陪葬,抱著寶藏成為白骨!”這種玉石俱焚的態度最容易迷惑敵人,寇仲佯作“死前拉墊背”之態,不但封閉了出入口,更亂擊牆壁以致弩箭射出:這種戰式弩箭的巨大威力嚇得敵方三人勃然變色,他們難免有些心神失守,實力也自然有所降低……

就這樣,憑借著聰明才智,寇仲成功地拖延了時間,而徐子陵也終於回來!

徐子陵在密道之中就聽到了打鬥之聲,便讓高占道等人暫緩冒頭,他先衝入庫中將所有夜明珠全部以掌風擊碎:黑暗之中,寇仲和徐子陵聯手將敵方三人壓製,更裝作“不經意”撞開了連接西寄園北井通道的閘門,李元吉、楊虛彥和尤楚紅自然是趁機離開,搬救兵去了。

暫時打退了敵人,寇仲和徐子陵就借著這個時間差,安排高占道等人進入真寶庫開始搬運寶藏,務必要盡快沿著密道運往城外山中;然後他們倆便抱著裝有邪帝舍利的銅罐回到假庫,啟動機關將真假寶庫徹底隔開,更打破了一麵牆壁,使地底沼氣逐漸充滿假寶庫,以最大限度地阻止敵人發現真寶庫……

當寇仲和徐子陵沿著永安渠密道離開寶庫,遊到隱蔽處上岸之時,夕陽已全然沒入了山中,除夕夜終於到了。

百姓們都回家團圓了,宋師道也終於和寇仲他們會合,略略交流了一番雙方的經曆之後,宋師道下定了決心,說:“我要稍微調整一下計劃……”

夜幕又重了幾分,約定地點,趙德言立於堂中,笑眯眯地看著寇仲背著渾身僵硬的越軍師、手捧一個銅罐大步走近。

“少帥如約而至,本人十分欣慰。”

寇仲哼笑一聲,走到離門最近的梨花木椅前,將背上的人小心翼翼地緩緩放下,然後一伸手,穩穩地托著銅罐,說:“邪帝舍利如約而至,才是你真正應該欣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