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皎皎伸手,把陳北北的小手也抓在手裏,和小姑娘的手掌交疊在一起,然後歪著頭溫柔地看著小姑娘:“小朋友,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和不擅長的東西,皎皎很早之前就告訴過你們。”

“——西西沒有長得很高,但是西西會畫畫,會踢足球,雖然跑不快,但是可以跳很遠。”

“北北呢?北北雖然不會畫畫,不會捏餅幹,但是可以跑很快,會拚樂高,還會唱歌和下棋。”

“你們每個人都有做得好的和做得不好的事情,所以才是一個小朋友,才需要去學習,然後變得更好。”

“——但是呀,你們怎麼可以攻擊對方做得不好的地方,然後把這當做是一種自己的勝利呢?皎皎今天很失望。”

陳皎皎蹲在那裏,左手圈著小哭包的身子,右手握著小男孩的手掌,溫柔又鄭重:“北北呀,尊重別人的弱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還有西西,你自己都覺得委屈的話,怎麼可以對別人也說出來呢?”

鋪滿的月色和夜光下,客廳裏灑落的滿室光輝裏,女人的話像是一雙溫柔的手,一下一下地把小朋友變得安靜。

“所以北北西西,皎皎並不是想要責怪你們吵了架——你們以後會有很多意見不合觀點不合的地方,不僅僅是在家裏,和外麵的小朋友也一樣,你們要學會尊重和愛護對方,因為你們還要陪伴對方很久很久。”

“會有這樣一天,連皎皎都不在你們身邊了,但是你們還在陪伴著對方長大,督促著對方變得更好,明白了嗎?”

陳少季站在廚房裏,捧著溫熱的茶杯,聽著姐姐和兩個小朋友的談話,那一瞬間,洶湧的淚意差點斑駁了視線。

但是高大的男人還是克製住了,隻是輕輕地拭了拭眼角,然後把目光投向更遠的夜空。

他捏緊手中的茶杯,然後低下頭,情難自已。

他太明白陳皎皎此言的意味,更加比外麵的小朋友懂得這些話的意思,也更懂得珍惜和感恩。

外麵是飛沙走石流言蜚語,他也曾差一點被擊垮,他曾自卑又怯弱、無助也彷徨,是那個他連姐姐都不曾叫過一聲的人,改變了他的一生。

作為孩子,他們從來不能去評判父母的人生、甚至還要被動地承受著所有的後果。

陳皎皎在承受著陳柏峰的浪蕩和趙馨瑤的癡狂,甚至連自己的愛情都在無形之中被改變了軌跡。

陳少季也是如此,沒有人關心過作為一個私生子的他,所經曆的全部的痛苦和無奈,他需要承受的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一個懦弱的母親,以及一個他痛恨著但是從出生下來就無法改變的身份。

除了陳皎皎。

陳皎皎是最應該恨他的人,可是她沒有。

曾經很長的一段時間,陳少季都很害怕陳皎皎,不是恐懼,而是羞愧,他害怕去麵對這樣一個不曾對他帶著敵意和仇視的陳皎皎。

少年的第一份自卑,在陳皎皎握住他的手將他帶離那間教室開始,慢慢地改變。

但是在少年第一次撞破趙馨瑤和周青雲的事情開始,少年羞愧至極,他不敢去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陳皎皎,他沒有辦法去摧毀陳皎皎最後一份對親情的眷戀。

所以他搬出了家,和興睿簽了約,變成了一個練習生。

他不用再回到那個家了,十五歲的少年如釋重負,除了陳皎皎和他賭了氣。

陳皎皎真的是一個很不會生氣的人,遠離周明凱的那五年,大概是陳皎皎的人生中憋得最久的一次了——陳皎皎和他賭氣的第二個月,就帶著大包小包的零食,來興睿的練習生宿舍來看他。

他的姐姐,站在月光下,皺著眉頭看著他,然後說:“看什麼看!你都不來幫我拎一下啊?”